白檀收回佩刀,转开目光,不愿再看姜琸狼狈不堪的模样。
姜戎勒紧缰绳,大喝一声,枣红马扬起前蹄,以迅雷之姿奔跑至近前,纵身一跃,直接落到太极殿下。
马背上的男人噙着浅笑,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难以遮掩的掠夺,透露出丝丝凌厉气息。
姜戎俯身,冲白檀伸出手,完好无损的右脸上是不容错认的深情,戎以江山为聘,檀儿嫁我可好?
外间你死我活,厮杀正酣,处处充斥着悲哭和哀鸣,这个人犹带着被溅到身上的鲜血,却笑得温暖而无邪。
白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忽略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沉吟道:我若不应呢?
姜戎脸色瞬间就变了,阴测测地问道:为什么不应?你嫌我丑?还是说你想嫁的另有其人?
果然,刚才那个温文尔雅的姜戎只是假象而已。总觉得现在这副浑身凝聚着浓浓黑暗阴郁气息,如同被激怒了的雄狮,随时会跳起来,露出獠牙,狠狠撕咬自己一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姜戎。
白檀莫名觉得有趣,不免似笑非笑地睨了姜戎一眼,我想嫁给谁,为何告诉你?
姜戎握住缰绳的右手越收越紧,用力到发白,薄唇死死抿在一起,斧劈刀刻一般的脸庞毫无温度,理所当然道:他死了,我才好继续娶你啊。
白檀试探道:即便他死了,倘若我依然不愿嫁给你,你当如何?
姜戎轻描淡写地说道:却也好办,只须把檀儿困在我身边,永生永世都只能看到我一个人,檀儿终有一日会同意的。
一股彻骨寒气由心底弥漫开来,白檀看着姜戎眼底的偏执与疯狂,深深觉得自己怕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
然而,白檀骗得了姜戎,却骗不了自己,他其实是有些心动的
或许,旁人听了这话会觉得三观不正,恨不得远远逃开,但是白檀不会。
幼年时的成长背景对人何其重要,虽然这一世白檀出身名门望族,受到了良好的贵族式教育,但归根结底,他还是那个总是形单影只,缺乏亲人陪伴,迫切希望得到别人认同的孤儿
很久以前,白檀就隐隐察觉到,自己对爱情的认知观念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他渴望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谁都不能抢走
只是,白檀何尝不明白这样的想法很危险,所以一直苦苦压制着。前世,无论别人对他再如何好,再怎么明示暗示,他都不愿意接受。
他不敢将自己的心轻易交出去,那些人也许能给白檀足够多的爱意,却没办法带给他让人踏实的安全感。
这一切,只有姜戎做到了。
诚然,他强势,霸道,偏执,独占欲爆棚
但,姜戎永远不会抛弃白檀。
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甲胄,泼墨似的青丝整整齐齐地束起,越发显得肤如凝脂,色若春晓,一颦一笑,灼灼不可逼视,就连蹙眉沉思的模样,都美好得让人心尖发颤。
姜戎默默等了片刻,心中思绪翻涌,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不知不觉间眸色渐渐变得猩红,神态暴戾而残忍
好在,猛兽逃出牢笼的刹那间,少年忽而展颜微笑,清凌凌的桃花眼饱含戏谑,轻飘飘地望了过来。
猛兽即刻安静下来,主动用枷锁束缚起四肢,乖巧地盘卧少年脚边,亲昵地蹭着他。
姜戎一把将少年揽到马上,紧紧摁进怀里,喉间发出模糊喑哑的笑声,几近哽咽地说道: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轮回百世,幸好你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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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一下,小攻只是脑海中偶尔会闪过某些模糊画面,这一点和白檀差不多啦,最后那句话是他下意识地反应,并没有记起什么有用的东西O(∩_∩)O
下一个周目,写现代世界,小攻会送给白檀一份大礼物,保证让他喜欢,大家敬请期待吧啊哈哈哈【老巫婆似的笑
第32章 一梦千秋(三十一)
虽说姜戎在这场混战中侥幸取得了胜利, 将废太子一行人通通关押了起来,但姜国中兴之路还仅仅是个开始。
稍后,诸皇子听说消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者有之;为求自保弃暗投明者有之。纷纷扰扰, 不必赘述。
好在姜戎刚柔并济, 恩威并施, 但凡可用之人,全都设法留了以下, 安车蒲轮, 优待贤士,以期日后倚重。其余残党余孽,自有铁血手段来应对, 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今年新春注定要在兵荒马乱当中度过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大局安稳, 已不知不觉间到二月中旬了, 春暖花开,万象更新, 一派欣欣向荣。
白檀临窗而坐,望着御花园里冰雪消融,嫩柳绽绿的景象, 心里只盼着浩劫过后, 姜国早日步入正轨, 蜕故孳新, 重现往日繁荣鼎盛。
再过些时日就是花朝节了,我记得,云奴儿似乎也该十五岁了吧。姜戎放下各方奏表,从御案后起身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亲昵地问道:云奴儿想要什么礼物?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白檀脸颊上,为瓷器般洁白细腻的肌肤染上一抹薄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白檀有些无奈,回头埋怨他道:母亲爱叫我云奴儿也就算了,原是已经习惯了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云奴儿三字是白檀的乳名,不过是为着他男生女相,又自幼体弱,白老先生健在时费尽心机起的,想借此挡一挡煞气。
因这名字脂粉气太重,白檀一直不大喜欢,但是长者赐,不敢辞,他又不愿违逆阮白氏的一腔怜子之心,便也就顺其自然了。
却说那日宫闱争斗之后,姜戎不放心,亲自带人护送白檀回府。
阮白氏得知皇宫中发生政|变,儿子还跟着程锐伪作金吾卫,如今说不得已经牵扯进去,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里还坐得住,正要呵退劝阻她的下人们,找锦城公主探听消息,忽然看到白檀安然无恙地回府,一时也顾不得其他,扑过去连连喊道云奴儿我的儿,又忙着把人上上下下检视一番,见并无任何不妥才放下心来。
不想姜戎这人耳朵倒机敏,竟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此后便改口唤白檀云奴儿,偏他叫这乳名时语气低沉轻缓,神色暧昧,每每都要看到白檀脸庞漫上红晕,才肯善罢甘休。
姜戎本就俯身偎在白檀耳畔,他这一回头,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真真是一点退避的空间都没有了。
身着黑色金银丝绣冕服的男人敛了笑,虎视眈眈地盯着白檀,眸子逐渐转为幽深晦暗,沉沉开口:云奴儿这名字很好,自然该留给亲近之人称谓。
言下之意檀儿这两字其他亲朋好友都可叫得,算不得特殊。
白檀受不得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挣扎着往后退了寸许,好笑道:这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陛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如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的姜戎却全然不在意他的打趣,目光只胶在白檀殷红美好的菱唇上,像是饿极了的野兽。
白檀警觉,自己此刻仿佛陷入某种危险境地,再不脱身恐怕就要被人连皮带骨地拆吃入腹了,他推了姜戎一把,起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