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结束了?
周围等待的人忍不住心想。
可符凌自己心里清楚,并不是这样。
这劫云不是不劈了,而是在酝酿着下一道天雷。
接下来的雷电,只怕比刚刚的还要强上几倍。
符凌站直了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抬头看着天空。
天色黑压压一片,像是无尽的黑夜。
云间滚动的闪电偶尔带出几分光亮。
劫云越来越厚重,好似在积蓄力量。
符凌拂去衣袖上残留的护袖碎屑,裂开嘴,露出一个几乎渗人的笑:怕你老子就不姓符了。
重生以来,他早已经不复当年魔尊的样子,可是刻在骨血里的东西却是死上千回万回都改变不了的。
他是魔尊符凌,无畏无惧,顶天立地,谁也不能击败的符凌。
雷云翻滚,符凌竟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向天空。
周围风声猎猎,脚下一片焦土,所有的植物动物全都荡然无存。
就在这个时候,焦裂的土地上竟是长出了嫩芽。
这嫩芽一冒出地面便开始疯长,眨眼间便聚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一棵,两棵,三棵
数不清的树木从已经焦黑一片的土壤中冒头,瞬间长成大树。
这些大树将符凌围城一个圈,树木与树木之间竟是形成了一个大阵。
站在外围的厉琛眼前一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不愧是他最崇拜的男人。
符凌在这短暂地雷鸣间隙,竟是利用这些个大树硬生生地造出了一个护身大阵。
若是有了解冥石山护山大阵的人在这里,一眼便会看出,这阵法与护山大阵如出一辙,只不过缩小了许多。
符凌周身灵力暴涨,无所畏惧地抬头。
第四道天雷终于酝酿完毕。
魔爪一般的闪电撕裂了天空的乌云,霎时间将暗黑的天际照的透亮。
这闪电带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轰的一声劈在了大阵之上。
大树摇摇晃晃,符凌心头大震,再一次吐血。
虽然受伤,可是这阵法丝毫都没有受到动摇,稳稳地围着符凌,宛若最坚强的盾牌。
更可怕的是,这阵法竟然在吸收着雷劫落下所带来的能量,化为己用。
符凌的衣服已经碎裂了,只剩下穿在里面的内衫。
他随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再一次凝聚灵力。
这是什么阵法,竟然能吸收雷劫之力?
咱们的护山大阵倒是跟这个有些相像。
可是护山大阵是由八道长老一起维持的,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够支撑的住呢?
这到地是什么修为的雷劫,也太可怕了些?
众人心惊胆战,议论纷纷。
厉琛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后背几乎已经被冷汗打湿。
这雷劫他可以出手干预,但是阵法中央的那个男人必然不希望是这样的。
一旦出手,雷劫的效果大打折扣,他的修为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那么骄傲的师父,肯定不希望他出手。
厉琛看符凌尚有一战之力,便收回往前进了一步的脚,依旧稳若泰山地站在边缘。
雷劫已经接踵而下,再没有给符凌准备的机会。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
四道天雷一道更比一道让人惊骇,滚滚而至,全都毫不留情地劈在这大阵之上。
树木全都被从上劈断,大阵虽然能够吸收雷劫的力量,却远远赶不上雷电炸裂的速度,已然完全粉碎,露出里面身形单薄的人来。
符凌心头忽然所感,接下来这道雷怕是最厉害,也是最后一道雷劫了。
若是撑过这最后一道天雷,修为便会直接到达出窍期。
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跨境界晋升,天雷的威力比起寻常晋升不可同日而语。
可传说中那个人死在了最后一道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符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五脏六腑都叫嚣着疼痛,整个人精疲力尽,恨不得当场倒下。
他之前所有的灵力都在维持着这个大阵,可以说是心力交瘁,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折磨着他的全身。
难道就要死在这最后一道天雷之下了吗?
不,他不甘心,他还有心愿尚未完成。
前世他孤独一人,漫漫前路,索然无味,生死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足为道的事情。
可现在不行!
有人在牵挂他,有人在等着他,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人世间所谓爱情的美妙滋味,怎么能就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天劫之下呢?
他可是魔尊,世人谈之色变,即便是消失了一百二十年依然活在旁人畏惧中的魔尊。
区区天劫,能奈我何?
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从心底升起,一种强烈地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像是一颗嫩芽在符凌心底生根发芽。
他不能死,也不愿意去死。
人世间这么美妙,世间山河还未全部领略。
而厉琛,还在等着他。
符凌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令人惊颤的力量,一柄纯黑色的剑从冥石山的地底深处破土而出,眨眼间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符凌举剑而立,整个人虽然渺小,却在那一刻有种撼动天地的力量。
天地间只见一柄厚重而又巨长的剑影迎着那最后一道落下的天雷横劈而下。
剑与雷电碰撞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天地。
站在最外围的弟子们全都被这股相撞的力量撞飞出去。
厉琛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碰撞过后便是一阵极其刺眼的光芒。
这光芒将整个冥石山给覆盖,将被乌云遮盖的天地给照亮,所有人全都闭上了眼睛。
光芒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乌云散开,露出原本光亮的天空。
冥石山这一角已经破碎不堪,周围遍地残渣。
一个巨大的土坑占据了半个山头。
厉琛在声音消失的刹那已经没了踪迹。
土坑中央,他已经抱住了上身□□,几乎血淋淋且双目紧闭的符凌。
符凌全身都透着一股焦味,皮开肉绽,脸上乌漆嘛黑的,连头发都被烧的卷曲起来。
符凌身旁,竖立着一柄黑色的长剑。
厉琛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小心翼翼地托着这人,声音颤抖着喊道:师父?
然而符凌并未回答。
厉琛叹了叹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几乎难以察觉。
一股恐惧感包裹了厉琛的全身,像是无边的黑暗将他整个人给笼罩住。
他应该出手的,为什么要犹豫,就算是事后被打被骂,他都应该出手的。
天道不仁,他又何须有意。
厉琛低下头,将头颅埋在符凌的耳旁,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落在符凌的脖颈上。
师父师父
他是不是又要失去师父了。
你叫谁呢?
近乎微弱嘶哑的声音慢慢地响起。
厉琛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符凌睁开了双眼,已经焦黑的面庞上,只剩下两只眼珠还算明亮。
他这会全身都痛,几乎散架,估摸着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