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桃花开的可好?盛京城的桃花花期都快要过了。不过桃子确实清甜可口。如今这个时节产出的桃子,才是味道最美的时候。
“春敷,我想吃桃子了。”周杳杳可能未察觉到自己说这句话时满脸的笑容。将那封信藏与袖中,便想寻个精致的盒子放在里面。
春敷笑着说了声好。
...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邀请陆候夫人入宫一聚。
周杳杳还有几分倦意,睡意还未消。问了句:“皇后娘娘请了多少人”
传旨之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皇后宴请五品大员的家眷,以及公侯及夫人入宫赏花。”周杳杳才顿觉又是一年赏花宴了。距离她在赏花宴上再遇陆景行竟已过了一年。
赏花宴是大昭后宫的惯例,每年都由执掌六宫之人打理。从前因慧娴皇后仙逝,一直交由裕皇贵妃主持。今年不同,沈意远初初登上帝位,这是徐娩第一次以皇后之尊举行赏花宴。
周杳杳梳了个朝云髻,插上两支金步摇,再在旁侧别上了一支山茶花。春敷将衣裙列开,
周杳杳选了件淡紫色有祥云纹路的薄裙。这也是她第一次以陆景行夫人的身份参加宫廷宴会。
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入承德门,按照惯例下车步行。今年盛京城的三月依旧是飞花漫天,绵绵的柳絮在空中曼舞摇曳,给春天增色不少。
春敷扶着周杳杳下了马车,眼前是卫镜宛和一男子的身影,男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见过夫人。”卫镜宛显然发现了周杳杳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漫步走了过来与周杳杳见了个礼。男子小心搀扶着她。
距上次一见,周杳杳恍然发现已有快半年没见过卫镜宛。眼前的卫镜宛和她一样,一头青丝盘起,俨然是个妇人的模样。再看这搀扶她的男子,周杳杳觉得和去年宫宴那位极为相似。
卫镜宛见周杳杳久久没说话,便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的夫君,郑云轩。因着国丧期间,喜事办的匆忙。”她笑了一声继续道:“并不是我娇贵,是已有孕在身了,胎象不稳,所以郑郎格外担心一些。”
周杳杳也笑着与她见了个礼。郑云轩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名次位列状元,但却只领了一个翰林院的闲差,倒也让人觉得可惜了些。由此观之,榜下捉婿并非没有道理,卫镜宛便捉了个状元郎回去,虽如今没有多大作为,但璞玉浑金总有发光的一天。
“怎得今朝没有见着李小姐。”从前卫镜宛和李牧心都是形影不离,一般一次都是见两个。
来来往往得人走进宫门,周杳杳瞥见李牧心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她只觉得现在站在这里,待会儿又是一桩麻烦事。
卫镜宛莞尔一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果不其然,李牧心的耳朵比狼还要尖,顿时就拍了拍掌,说道:“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勾搭了状元郎,还未成亲就先有了身孕。现在又想同国公府的千金,如今的陆侯夫人交好。卫镜宛,到底还是本小姐小看了你的手段。”
周杳杳不言,姐妹成仇,她们俩的这趟浑水,她可不想搅进去。
卫镜宛还没出言,她口中了郑郎先敛了笑容,说道:“李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请你对我的妻子放尊重一些。”卫镜宛小声的对郑云轩说了句什么,然后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牧心顿时觉得火冒三丈,怒火更盛了许多,出言道:“如今学会在夫君面前装楚楚可怜了,你别忘了你以前是个什么恶毒的货色。”
周杳杳扶额,俩人都是蛇鼠一窝,谁有比谁高贵呢。
见有人争吵,人群瞬间聚拢了过来。
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姐经家仆的搀扶走了过来,揉了揉头,大声训斥道:“吵什么?吵什么?这是宫禁,还是你们衣裙泼妇骂街的菜市场”来人是永宁郡主,众人见了她都忙不迭的行了个礼。
永宁郡主是平南王的女儿,世子李思的妹妹。从小自恃身份尊贵,骄纵任性。但凡那些个小姐公子们看见了都要避让几分,倒不是害怕她,而是觉得难缠。
她的话一出,果然管用,至少无人吵闹了。周杳杳觉得安静了许多。
小姐姑娘们都三三两两的进去,卫镜宛和李牧心亦消失的没了踪影。周杳杳瞧着日头,也准备经承德门入宫了。
“你就是陆景行新娶的人?”周杳杳还未行几步,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喊住。
她是郡主,而她是侯爷夫人。周杳杳见着永宁郡主并不用行礼。
永宁郡主美目一瞥,没用睁眼瞧周杳杳,说道:“才嫁给景行哥哥几天,便摆起了侯府女主人的架子,这般无视本郡主。不过一个小小国公府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在本郡主面前无礼?”
周杳杳无语,国公府和平南王府相比绝对不落下风,不过是一文一武。说到底,平南王也不过是个异姓王,沈意远登基之后怕是早就看这个手握权力几十年的王爷不顺眼了,不知哪天就会寻个由头来发落。
“郡主息怒。”周杳杳淡淡说道。她无意与这个娇蛮任性,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在这里纠缠。
永宁郡主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
徐娩一身正黄色的凤袍,头戴纯金的凤冠,妆容精致。周杳杳在远处打量徐娩,今日倒是比封后大典那日都还要庄重华丽。
沈意远和徐娩携手而至,一副款款深情,帝后情深的模样。
旁边有小姑娘窃窃私语的讨论,看着模样应该不过十一二岁。
“圣上真是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这还不算呢,圣上还为徐娘娘虚设六宫,至今一个高位的嫔妃也没有。在潜邸的侍妾和通房,都只封了才人美人,连圣上一面都见不上呢。”
“嘘!私自议论,你是想被砍头吗?”
那几位粉雕玉砌的姑娘,瞬间笑成了一片。
周杳杳觉得天气闷热的慌,稍稍选择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宫人奉来了茶盏和鲜果。今日安排的茶是六安瓜片,周杳杳不算是一个爱茶一人,细细一品也觉得它清甜回甘,是难得的好茶。
鲜果则是桃子和梨,桃子鲜美多汁,红白晕染。
“跟你说过几次了,让你待在徐娘娘的坤宁宫中不要乱跑,怎么就是不听话?”是一位衣着淡雅,甚至称得上的朴素的宫妇,牵着一个约莫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哇哇的哭了,扯着宫妇的衣裳,带着哭腔,说话也说得不太清楚:“我想和母妃回去,我不想留在徐娘娘那里。”
那宫妇无奈道:“现在趁着徐娘娘走不开,快回坤宁宫陪殿下念书。不然徐娘娘发现,我亦保不住你。”
小孩子看着宫妇,呆了半天也不愿离去。那宫妇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抱了那孩子。
让周杳杳震惊的是,那孩子一回头,竟然长了一张肖似前朝故太子,沈听澜的眉眼。周杳杳起身,到了小朋友跟下,蹲下与他同高,压低声音问了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美人却十足的起了戒备心,把孩子拉到了她的身后,冷冷的说了句:“他叫暮晨。”孩子在李美人身后,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周杳杳看。看一个陌生人,却一点也不露怯。
“妾身是李美人。”李美人上下打量了周杳杳,见她穿着言谈,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又念及赏花宴都是五品大员的家眷才有资格参与,便主动报上了身份。
周杳杳心下才明白,难不成她觉得和沈听澜又几分相似,原来是沈意远的儿子,这样看来,这孩子的眉骨和沈意远相同,这大概是皇家子弟的一个特征。
“见过李美人。”周杳杳向李美人见礼。虽然李美人的位分不高,但是君臣之分向来严格。周杳杳又看向后面的孩子眼泪汪汪的模样。
徐娩的儿子沈宁如今才三岁,这孩子看着将近四岁的模样,已经很会说话了。如果他是沈意远儿子的话,岂不就是长子。
不对,徐娩绝不会允许一个妾室先她一步生下长子。
第22章
李美人尴尬一笑,她在这宫中地位低微,说的好听是美人。但在徐娩眼中她们这些妾室和下人并无多大的区别。
她把小暮晨拉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暮晨,我们回坤宁宫如何?”
小暮晨似乎极其抗拒,眼眶旁边红红的,泪痕还未干。他小声的说道:“我不想。”
周杳杳本来就心生疑虑,这孩子的穿着既不像是主子,又不像是下人。
“敢问美人,小皇子排行第几?看起来甚是乖巧可爱。”周杳杳略一思索,出言道。她不能直接问这个孩子的身份是不是皇子,那样只会打草惊蛇,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
李美人如鲠在喉,一时之间竟没了言语。
华服丽人款款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王才人。徐娩凤目微动,看见暮晨和李美人的那一丝厌恶被周杳杳捕捉到。
徐娩落落大方的开口道:“本宫就是想着没见到王美人,没想到在这旮旯处藏了起来。”
她又侧目看向周杳杳,瞬间转变了语气,由半嘲半讽,变为了温柔:“杳杳也在这里?已是多日未和杳杳一聚了,随本宫去御花园喝盏茶?”
李美人见是徐娩来了,害怕的脚都在颤抖。
一旁的王才人看到,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娘娘贤良淑德,又不会吃了你。你害怕什么?”
李美人怯生生的说了声:“是。”
徐娩走过去牵住暮晨,嫣然一笑,俨然一派慈母的作风,对着暮晨温和道:“怎么跑这儿来了,宁儿还一直吵着没有哥哥陪呢”
暮晨习惯性的抗拒,最后还是任由徐娩牵住他。
周杳杳越发觉得这几人的关系有意思了,试探性的出口说道:“娘娘对孩子们,可真是一视同仁,不愧是统领六宫的典范。”
“自然,本宫母仪天下,看了谁都如孩子一般疼爱。”徐娩道。她与那日再世慕府初见,不同了。从前她的凌厉很好的掩藏在温柔的外表之下,现在的她锋芒毕露。。
周杳杳觉的徐娩这句话耐人寻味,母仪天下这句话摸棱两可,怎么想都可以。
“杳杳,本宫先带暮晨去寻宁儿。两个孩子好有个伴,便先失陪了。”徐娩对着周杳杳笑说道。她转头的一瞬间,李美人和王才人也跟着她离去。
只有李美人适才回头,凝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周杳杳在湖边踱步,她回想前生同沈意在潜邸的时候。沈宁是长子,她与其余的人都没有子嗣。而且通房侍妾在六皇子的地位,真真是连侍妾都不如了,更别说会得到沈意远的恩宠。
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惊人的设想,只是过于荒诞。
御花园的桃花还在盛开,品种不同,花期自然也不一样,梨花也开的烂漫。
御花园的树种不同于开花结果的树,这里的花树,花开的长,却只开花不结果。
“周杳杳。”清脆的声音荡进周杳杳的耳朵里,周杳杳回身,见是沈芸。她今日穿了一身深粉色的衣裙,一截粉红色的矮袖,看起来格外明丽。
她又开口道:“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呢。”
周杳杳适才说话:“你一向不喜热闹,太皇太后又久不在宫中,这次怎么会出席赏花宴。”
沈芸拍了拍袖子,说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本公主和皇奶奶虽然平日里不在皇宫,但是今儿是皇后第一次亲自举办赏花宴,本公主与太奶奶不到,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周杳杳颔首。
的确,必须让天下黎民知道,皇家和睦,兄友弟恭。才有利于巩固统治,社会太平。
“太皇太后也随你一同入宫了?”周杳杳问道。
沈芸点头:“皇奶奶一向不喜欢出席,只是将将露了个脸,便回寿康宫歇着了。”
太后本身一直居住在慈宁宫,只是后来出了宫清修,慈宁宫才一直空置着。如今裕太后搬入了慈宁宫,太皇太后便移居寿康宫了。
沈芸也觉得宫宴无聊的紧,对周杳杳抱怨道:“这赏花宴虽然没来几次,但本公主已经觉得无趣的很不想来了。说是赏花,赏来赏去的,还不是这些花。御膳房的厨子过了这些年,还是在原地踏步,厨艺一点也没有精进多少。”
倒是把周杳杳逗的直笑,这哪儿能是御膳房的厨子不想研究新菜品。可宫廷菜就那么一些,私自在这样大型的宴会上出纰漏,是砍头的大罪,还没几个人敢冒那个险。
“公主此言差矣。”温润的声音传入周杳杳和沈芸的耳畔。这声音周杳杳熟悉,是顾廷均。她适才回头,没有猜错,果然是他。
周杳杳对顾廷均见了个礼,说道:“探花郎安好。那日一见只知大人是今朝探花,还不知大人如今究竟领了个什么样的职位。”
顾廷均得到沈意远重用,周杳杳一直有所耳闻,但不知他究竟官升至了哪处。
“夫人严重了,下官不过是尽心尽力做事,只要尽心力,哪个位置都一样。”顾廷均只是一笑而过,言语之中并未提及自己的官职,周杳杳便也不再追问。
沈芸好奇道:“顾大人说此言差矣,难不成大人觉得哪儿有新颖之处?”眼前的顾廷均一身月白的衣袍,芝兰玉树,风采翩翩。
“公主竟未发现,今日湖中生出了三株并蒂莲。”顾廷均一一答道。
三生莲花,自大昭建国以来便被视为大吉之兆。相传高祖皇帝当年南征北讨时,梦见三株并蒂莲开在同一片湖中,心中大喜,第二日果然势如破竹,一连拿下几座城池。最后在打下的土地上,建立国家,是为大昭。
并蒂莲是自然生成,而非是人工栽培,所以生的一株已是不易,更不用说一湖三株。
不必说沈芸,就连周杳杳都吃了一惊。
沈芸问道:“可真?”
顾廷均向沈芸和周杳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沈芸和周杳杳便跟着他来到兰绁湖旁,一见,才知果真有三株并蒂的莲花。一头开两花,三株之上便有六朵莲花。
沈芸大喜,并蒂莲生成实是苍天的祝福。大昭一定国祚绵长。
那场温泉山庄的惊变,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即使遇见这样的喜事,也难挥散阴霾。
“可曾禀明圣上?”沈芸问道。这样的大喜事,自当昭告天下。
顾廷均点头,沈意远早已知晓,不过是等待一个时间。大昭朝素来信天人感应一说,如若将此吉兆公布,百姓定当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