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你歇歇罢我走了。”
“等等”江明月唤住了要离开的少女,在她看来时又撇开目光,被少女抓过的手腕处开始微微发烫,热意一路延漫到指尖,手指轻颤后握成拳,他薄唇蠕动:“方才......我并非有意。”
沈摇星一怔,这人是在跟她解释吗?
看来还是有一丢丢良知的,沈摇星颔首。
空气中静了片刻,江明月松开紧攥的拳头,声音轻缓:“你......为何要救我?”
他以为,她恨不得他死的,就像,他曾也恨不得她死一样。
“因为你帮过我啊。”少女回答的毫不犹豫,纯粹又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帮过我我当然也要帮回你。”
原来如此...
江明月说不清是何感觉,等反应过来时房间内只剩他一人。
静默良久,他这才转眸看向房门处,抬手抵住额头,低垂的眼眸覆了层薄雾,无论是方才的触感还是心尖的麻意,皆是从未有过,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
手指抚上心口,男子拧眉,莫不是那毒物还未散去。
既然这般,那便休养两日再回去罢,江明月重新躺回了床榻上,冷眸望着床顶,想起醒来时脸上的触感,手不自觉抬起,在碰到脸的那一霎那顿住。
男子眸色骤冷,放下手冷嗤,“登徒子罢了。”
看在救过他的份上,便不与她计较。
江明月轻哼了一声,往里侧翻了个身,手指抚上手腕,眸色森冷,千赦门,等他身子休养好定要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次日一早,沈摇星慢悠悠到大堂吃了个早点,等吃完时她才想起多了那么个人,那人身子还未恢复,要不要送佛送到西,给他送早点上去?
沈摇星没有想太久,不顾孟辛夷疑惑的眼神,端着店小二备好的餐点给他送到了门口。以脚代手踢了踢房门,里头很快便传来男子悦耳的声音。
“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摇星感觉自己特别像个丫鬟,要不是怕他仇家找来发现他,怕到时更麻烦,她哪里用这么辛苦自己。
随着房门打开,江明月回过头便瞧见少女满脸的不痛快,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他不知这般感觉从何而来,哪怕少女语气恶劣,那愉悦感未减反增。
“吃饭”沈摇星臭着脸很不温柔的将托盘放在桌上。
江明月睇了眼那半碗稀粥和小碟小菜,薄唇微抿,在少女转身时,眸色浅光闪过,淡声道:“我想清洗下身子。”
果不其然,少女身影僵住,缓缓回头:“所以呢?”
宽袖下的长指弯曲抵住发热的掌心,男子上翘的眼尾媚意难掩,偏生脸上仍旧一派冷然,视线始终没有与她对上:“便麻烦沈姑娘了。”
“......”沈摇星真的很想一个耳光甩过去,真当她是他妈啊!
“这般时候了便别在意这个了罢,你该再歇歇早些回家。”这话里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少女牙齿缝里蹦出来似的。
江明月恍若未见:“既然沈姑娘愿意帮忙,何不帮到底?”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沈摇星压根不想理会,转身便要走人。
“沈姑娘若肯帮忙,日后定厚礼相报。”男子薄唇微扬,幽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少女背影。
“什么厚礼?”沈摇星立马回头。
江明月自然的移开视线,直点出她现下所需:“只要沈姑娘能帮我安然度过这两日,那么沈姑娘在郊隍城所有花销皆由我来出。”
“你说的啊!”
只等这句话沈摇星连忙拍板决定,就怕男子反悔,现在她缺的就是银两,有他帮忙她就不用整日追着那些刑犯跑了!
少女此刻眼睛格外明亮,江明月转眸看了一眼便撇开,一股热意再次从耳根处传来,眸子顷刻间冷了下去:“沈姑娘最好在明月没反悔之前将水备好。”
“行,你等等。”
沈摇星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回来时抱着一个硕大的浴桶,大到将她整个人遮得只露了脚。
她小心的将浴桶搁在房中央,生怕里头的热水溅出来。
搬完这么大的一桶热水,少女脸上连一滴汗都没曾看见,力气大得叫人忍不住侧目。
江明月站在窗口前用丝帕擦拭着飘雪,慵懒地睇了她一眼,幽幽道:“还要麻烦沈姑娘去帮明月买两件衣裳,记得料子要好些的。”
沈摇星暗自记下,声音清脆:“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要买就一起买回来,别到时候又要她来回跑,等买好了她就回房睡觉不出门了。
男子擦剑的手停下,回眸看向少女,淡淡摇头。
浴桶冒出来的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旖旎之意飘荡在房中,那股陌生的麻意再次由手心传开,拿帕子的手一颤,江明月撇开眸子。
不待他再作反应,房门“啪”的被从外面关上。
江明月呼吸一泄,耳边清楚听到门外少女轻快离去的脚步声,握剑的手蓦紧,眸中罕见的划过一丝恼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打字真的超慢……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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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中,沈摇星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男人,古铜的皮肤,粗旷的面孔,以及那身扎实的肌肉,每一处仿佛都生在她喜欢的点上。
关键还是单身。
男人爽朗的笑脸看得沈摇星一阵甜蜜,她感觉自己在做梦,想掐自己一把验证时,男人却阻止了她,两人在花田上你追我赶好不欢快。
“呵呵呵......”沈摇星笑得一脸痴汉。
再回头时却发现男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眉头微拧,眯眼细看都未能看清那人的脸。
眼前陡然闪过一抹寒光,男人被拦腰削成两段,他后面的身影清晰了起来,一双阴鸷冷郁的瞳孔闪着猩红,可怖得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嘶——”床榻上的沈摇星被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床顶,喘息了好一会才撑着床榻坐起身。
“呼,原来是做梦......”沈摇星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不禁想起刚刚梦中那双恐怖的眼睛。
本以为是美梦,结果变成一个噩梦。
她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估计也才睡了没多久,沈摇星重新倒回床上,闭眼打算继续这个午觉。
叩叩叩
门外不适时响起了敲门声,床榻上的少女眉头微皱,双目紧闭没打算理会,外面的人却不依不挠,且敲的不紧不慢,每一下都保持着节凑和轻重,仿佛认定她在房内一样。
沈摇星不耐烦的翻转身子,面朝里手捂耳朵,奈何她感官本就比普通人敏锐,这般多余的举动完全无济于事。
外面的敲门声还未停歇,那架势像是要敲到她开门为止。
沈摇星烦躁的坐起身,牙咬得嘎叽嘎叽响,下床穿鞋大步走过去。
她倒要看看哪个缺心眼的来吵她睡觉!
门一打开入眼便是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他淡淡地睇了少女一眼,眉宇间有一丝不满:“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沈摇星多少已经猜到是他了,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在耍她,明明伤都已经好全了还不离开,整日有事没事就叫她买这买那,着实烦得很。
要不是念在他那句承诺,沈摇星都要对他不客气了。
“我在睡午觉,你找我干嘛?”沈摇星打了个哈欠,半靠在门上。
少女大抵是刚睡醒的原因,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原本大而明亮的双眼惺忪未褪,粉唇微撇尽显不耐,甚比那些男子都要娇俏。
江明月微微失神,他发现自己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频繁程度超出控制,这种感觉并不好,他厌烦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见男子不吭声,沈摇星皱眉眯着一只眼瞥向他:“说话啊,不然我回去睡觉了。”
江明月美眸中闪过不悦,嗓音恢复如初那般冰冷:“我想吃糕点,你去城东区那香糕铺买来给我。”
语气就如大家公子命令家奴似的,理所当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沈摇星倒不在乎他的语气,只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为什么今早出去时不一起说?”
江明月习惯居高临下,哪怕身着素衣也丝毫不减周身贵气,面对少女的质问不慌不忙,只是视线移开没有与之对视:“因为现在才想起。”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掩于宽袖下的手正泌着细汗,视线像是刻意般没有放在她身上。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方才在房间时有些好奇她在做甚,便寻了理由过来。
反应过来的江明月脸色有些难看,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做这般幼稚之事,莫不是那毒物还有降智这等副作用?
眸中寒冰渐深,就在他想甩袖离去的时候,少女突然开口,语气虽有不耐,却也并没有拒绝他这般看似无理取闹的举动。
“晚一点再去给你买罢,现在外头太阳那么大,一出去就得冒汗,免得回来我还要洗澡。”沈摇星忍着不耐烦与他打商量。
江明月心下微顿,冷眸看向她,薄唇微抿,再次问出他平日绝不会问出的话:“你们女子不都喜欢满身臭汗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揉揉耳朵,小声嘀咕:“我和她们当然不一样......”
她可做不到满身肌肉横生。
江明月视线落在少女细嫩的肌肤上,确实不一样,哪有女子生得她这般稚嫩。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日夜里,少女手指放在他脸上的触感。
淬了冰的美眸霎时有种被烫到的感觉,他连忙撇开脸低垂眼眸,冰渣化为温热,流淌在眸底,软化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沈摇星目光古怪的看着他,她发现这人这两日时不时就这样,虽然有时候还像以前那般,可她就是感觉他比起以前有些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她说不出来。
舌尖顶了顶门牙,沈摇星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欸,你那银两什么时候给我?”
她身上的钱都快花光了,马上连客栈都住不起了,这人说什么承包她在这城里的花销,可几日下来她一个子都没看见。
江明月睨了少女一眼,抬手从腰间取下钱袋丢给她:“这是一半,剩下的一半待我离开时便给你。”
沈摇星心情一下就畅快了,迫不及待打开钱袋,本以为这人那么有钱,怎么说都会多给些,谁知钱袋里头就十两左右的银子。
刚好便是她给他开房与买衣裳那些银两,不过有好过没有,反正到他离开那会还有得收,沈摇星这般想着,将钱袋收回了怀兜里。
“还有一事。”男子嗓音宛若化雪的冬日,天生便带着冷意。
沈摇星不解地抬头,刚好便对上他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霎那间,与梦中那骇人的眼神重叠,竟有种惊人的神似感。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是见了鬼,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什么?”
望着少女明显不耐的模样,江明月微红的薄唇张了又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抿了唇,将话语咽了回去,只道了声“无事”便转身离开。
沈摇星觉得莫名其妙,人一走那股困意又上来了,她打着哈欠转身回房,准备继续补觉。
那厢,江明月也回到了房中,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一半力气,坐到茶案前颤着手抚上额头,淡淡的失措感萦绕在心间,让他恨不得杀人寻个痛快。
方才他差些便要邀那人今夜一同出门,这般蠢话如何能是他说出口。
一股羞恼之意涌上心头,男子倏地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地,胸膛起伏不断,阴鸷的眸子看向放在不远处的飘雪。
快步过去拿起长剑,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等沈摇星下午从外头买来男子所说的糕点时才发现他人离开了,她在房里找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找出那人本该留下的值钱东西。
艹,她被骗了!
说什么离开时就会将剩下的钱给她,结果一个子都没有留下,还骗她出去买了一份糕点!
沈摇星气得没话说,原以为那十几两银子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的,毕竟那马车随便抠一块地方都不止这价钱,怎知这人竟这般吝啬。
好气啊,但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辛夷发现,少女自闲下来后脸色就没好看过,臭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了她银两一样。
“怎么,可是那娇人儿骗了你钱跑了?”孟辛夷一直都知道少女在客栈里头藏了个人,不过她没去注意过,只当这人是开窍了。
沈摇星没有说话,拿着一张比她脸还大的粗粮饼,面无表情的咀嚼着。
两人走到了城南区的街道,不少人扎了堆小声说着什么,视线或手指无一不是对着一处方向,脸上恐惧之余又止不住的兴奋八卦。
沈摇星耳尖动了动,一片杂音种捕捉到了“千赦门”这个频繁出现的词,拧眉细想,总感觉有点耳熟。
“这千赦门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一夜之间被血洗,委实惨了些。”
不等她细想,一旁的孟辛夷幽幽叹了句。
“千赦门......”好像那日救那人时听到的便是这个门派。
孟辛夷以为少女在问她,点点头继续道:“听说就发生在昨夜,千赦门百来弟子无一幸存,唯有门派中那大长老不知音讯。”
沈摇星听得入神,下意识想到的便是匆匆离开的江明月。
这人不会是急着回去报仇所以没来得及给她银两罢?
沈摇星心下微松,想到自己那钱还有望拿回,入嘴的粗饼总算没有那般难咽。
心情好些的沈摇星却在无意中瞥到了半空翱翔的金雕,眼睛蓦地睁大,随着一雕唳划破长空,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沈摇星心里一紧,手上的粗饼被她捏得粉碎,顾不得与身旁的人解释,她朝着金雕飞去的方向跑去。直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巷子里,她抬头望盘旋在头顶的金雕,手捏着下唇吹出一声悠长的哨声。
金雕长鸣一声,瞬间直冲而下,硕大的鸟身站在少女抬起的胳膊上。
沈摇星习惯性摸了把它的羽翼,打量了一番后惊叹道:“金子你大只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