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敏感的时候,鄂容安前来赴任……身上没有秘密使命,谁能信呢?
在鄂容安之前,不是没有来查案的官员,最后都不了了之了。高恒有把握瞒住别人,却没有把握瞒住鄂容安。
鄂容安是什么人?未来国丈!有太子爷在身后支招,他会没有底牌?
没想到上头铁了心地要搅翻了江宁。
高恒这几天食不知味的,千般惶恐不能诉之于口。
鄂容安的来头太大了,要是查不出账簿的下落,恼羞成怒,给他们人人安上一个“莫须有”之罪,该如何是好?
府里的钱财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银子贿赂了。为了掩盖那些证据,他都落魄到卖煤油灯的地步了!
高恒最信任的幕僚吕英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道:“查案,讲究一个证据。没有账簿,但凭莫须有之罪,扳不倒整个江宁的……就算太子爷亲自下江南,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的话令人如沐春风,把高恒的焦躁都给抹了去。
吕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大人何必担忧呢?吾有三策,鄂容安不足为虑 。”
高恒闻言,身子前倾,眸里灼灼地亮着光芒,“先生请讲。”
“上策,便是拉鄂容安下水,拉进江宁府的漩涡中,咱们共沉沦。”吕先生意味深长地道,“中策,便是让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账簿的事儿不了了之,你我安好。”
高恒皱起了眉,这两个主意好是好,可实施的难度太大了。
“先生,那下策呢?”
吕先生一笑,眼中精光四射,“下策么……唯有一死了。”
高恒猛地睁大眼,变了音调:“死?”
吕先生缓缓摇了摇头,“瞧我,说错了……这是下下策。下策,便是呈给他一本‘真’账簿,瞒天过海,完美无缺的账簿。”
下策,对于目前来说,确实是唯一的出路。可是造账的成本,太高了!
“府里捉襟见肘,哪还有银两做这些?”高恒心动了一瞬,想到现状,整个人蔫了下去,有些颓然地道。
吕先生顿了顿,轻声道:“我手下的那批货,随时给大人救急之用。”
高恒凝重了神色,挥挥手,“不妥,不妥。”
那是吕先生千难万难囤积的东西,此时还不到四面楚歌的困境,决不能动用。
至于下下策那个“死”字,是高恒怎么也不敢想的。
他还没有胆大包天到那个地步!
静默了好些时候,高恒还是觉得,上策是最保险的策略。拉了鄂容安下水,他还敢接着查案么?
万岁爷要知道一切,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他这个总督!
高恒低低地自语:“上策……要如何才能拖他下水呢……”
余光瞥见吕先生微笑的模样,他心中一喜,急迫地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吕先生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提起了鄂聪,“……小少爷方才赴他的接风宴,现下想必归来了。鄂容安的侄儿,极得他的宠爱,甚至当做继承人看待……何尝不是一个突破口呢?”
高恒叮嘱高明,定要与鄂聪打好关系,借用亲戚的名义,也算为高家留了条退路。
吕先生提到鄂聪,他怔了一怔,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竟没有想到这样的法子!
吕先生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少年人,总有热爱的东西。不论是财,是色,还是脸面,大人觉得呢?”
高恒提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不错。”高恒短须翘了翘,迫不及待地起了身,“我让人把明儿带进书房来……”
吕先生一笑,拱了拱手,跟着出了密室。
高明刚刚踏入府门,小厮正巧遇上了,惊喜不已,“少爷,老爷在前院等着您!”
“吕先生呢?”高明一边走,一边问。
小厮笑道:“吕先生与老爷一道。”
高明勾起一个笑容,加快了步伐,心下止不住的雀跃。吕先生常年经商,而鄂聪恰恰想要赚钱,孝敬福隆安与七阿哥。
让吕先生给鄂聪操持生意,不正是一条通天的宽敞大路吗!攀上了鄂聪,便是攀上了总督府,还有忠勇公府,或更进一步……攀上了七阿哥。
高家的兴盛,近在眼前。
有了鄂聪的加入,鄂大人定会照拂高府几分;赚来的银两,还能够解决府中捉襟见肘的困境,一举两得。
待见到高恒和吕先生,高明行了礼后,满面笑容地说了宴席上的事儿,接着分析了鄂聪此人,极好拿捏。
“鄂聪想要赚些银两,吕先生您看?”
高恒与吕先生惊异地对视了一眼,片刻后,齐齐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永琮:对对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快月底了,求波营养液,爱你们哇=3=
*****
感谢在2020-07-22 19:39:38~2020-07-23 12:2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拥昆仑上仙瑶月光白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织织今天学习了吗 5瓶;借光 3瓶;是四不是十 2瓶;背着书包闯天下、卿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入股
紫禁城, 养心殿。
四五年过去,太子的威严愈发深重了起来,竟和乾隆也差不了多少。父子俩愈发相像, 不过一个蓄须,一个未蓄罢了。
乾隆重新留起了小胡子, 细细阅读了夹杂在奏折中的纸张,沉默片刻,问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同样沉默片刻,俊朗的面容微微抽动, “永琮他……演得也太卖力了些。”
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是装的么!
感情是天高皇帝远,以为没了他们的监督,就随性地放飞自我了吧?
乾隆哼笑一声, 把纸张叠好了,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就不该听信他的鬼话,什么人设……堂堂大清皇子,竟要装一个贪财好色的蠢货!”
这话, 太子是赞同的。不过,永琮的原话可不是这般, 太子迟疑了一瞬,提醒道:“皇阿玛,永琮说的人设,是一个聪明的蠢货。”
乾隆:“…………”
乾隆的脸黑沉黑沉的, 揭过了这一茬,换了个话题,“你说, 朕要怎么和你额娘解释?说永琮下江南之后乐不思蜀,听歌女唱首小曲都能入迷?和纨绔子弟混在一处,真是出息了。”
皇后要知道,还不昏厥了去?
“虽说换了个身份,可脸还是那张脸,日后回京要怎么才好?好色的名头,一辈子也甩不掉了。”乾隆越说越是气怒,一拍桌子,“以后还娶得到真心待他的福晋吗?!”
的确,永琮这一番骚操作,真的够可以。
太子的脸也黑了下来,为永琮未来的婚事担忧,眼见乾隆生了怒气,连忙劝说道:“皇阿玛息怒。”
“朕就不该听信那小子的鬼话。”乾隆重复了一遍,铁青铁青的,“再扮演下去,账簿没找到,鄂聪的大名,就要传遍整个江南了。”
太子沉思了几秒,缓缓道:“皇阿玛,儿子手中的通商章程,很快就完善了。两江贪腐之事,若要彻查,到底是个大工程……”
乾隆听懂了他未尽的话,略略直起了身,“你要去逮那臭小子?”
太子含笑点头,“有儿子坐镇,想必永琮会收敛一些。”
乾隆思索了一会儿,准了。
现下朝中风平浪静,唯有准噶尔那边异动将起,起兵之日,要等到明年年初了。太子秘密下江南,不会出现什么大纰漏,这个提议正合他意。
最重要的是,他放心不下那个臭小子。把江宁搅得天翻地覆倒没什么关系,那张脸出了名,就捅了大窟窿了!
一想到鄂聪这家伙的“人设”,乾隆就气得心口疼。
“这纸张,朕就不拿去长春宫了。让暗七催一催他的主子,离家那么多天了,连份家书都来不及写,像什么样子?”
永琮在宫里的时候,常常念叨什么“空巢儿童”,“空巢少年”的,埋怨乾隆前些年东巡的时候不带他,皇帝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听听就过了。
此时,乾隆觉得这个形容分外贴切。他和皇后不就像两个空巢老人,眼巴巴地等着远行儿子的一封家书么?
思及此,乾隆的脸色更臭,叮嘱太子了许久,说,见到永琮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断他的腿……
太子郑重地应了。
*
长春宫。
太子的嫡长子绵昭八岁了,前年进了上书房,读书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赋。他有着朝冷面发展的趋势,严肃着包子脸,回答问题的时候神似乾隆,唬得师傅们一跳一跳的,连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起来。
绵昭六岁那年,听闻能与七叔一块上学,心下高兴极了,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谁知道幸福的日子没多久,七叔就撒欢地下江南查案去了……
绵昭心里委屈,板着一张冷脸,撒娇着问皇后:“皇玛嬷,七叔还没有寄信回来吗?”
都半个月了,难不成七叔是忘了他?
皇后听到绵昭的话,心里就软了,把他抱到膝盖上,喂点心给他吃,柔声道:“别提你七叔,那个小没良心的,怕是玩得疯了,哪还记得写信的事儿?”
绵昭小嘴一撅,满脸委屈尽显,太子妃就笑:“皇额娘,这话可不对了。永琮是查案去的,又不是游玩去的,忘记了寄信,也是情有可原。”
六岁的柚果小格格奶声奶气地附和:“七叔查案,七叔最厉害了。”
刚满三周岁的绵润眨巴着大眼睛,跟随姐姐喊:“七叔厉害,七叔厉害!”
皇后柔和了眉眼,挨个地亲了他们一口,又嗔了敏嵘一眼,“你呀,就会帮他说话。这回管束永琮那个泼猴,辛苦你阿玛了……皇上与我说,琢磨着给他一些赏赐,你看看,有什么要寄的东西,一并送到江宁去。”
敏嵘笑得眉眼弯弯,“谢皇额娘体恤。”
……
当夜,乾隆搂着皇后的肩,长叹一声,幽幽道:“你说,我们像不像永琮说的那什么……嗯,‘空巢老人’?”
皇后沉默半晌,同样幽幽道:“皇上是嫌我老了?”
乾隆一个咯噔,连忙解释,“静姝,朕哪有这个意思……”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老人啊!
看着乾隆急于解释的模样,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臣妾自然知晓。”
玩笑过后,忧虑之色浮上脸颊,皇后轻声道:“他才离宫半月,我就担心得不得了。你说,一个半大的孩子,查什么案呢?那些风风雨雨,岂是他经受得来的?”
这句话,皇后已经念叨了许多遍了。
乾隆虽头痛于永琮的“人设”,怕他惹出大事,但对于他的能力,是半分都没有怀疑的。
上书房读了这么多年,不论是文师傅还是武师傅,夸奖的好话一箩筐,要不是乾隆信任他们的品行,都以为永琮是给师傅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心头隐隐骄傲,这小子精着呢,指不定真的能查到账簿的下落。
这般想着,乾隆安慰皇后道:“永琮大了,总要历练历练。你是知道他的聪明劲的,明面上还有鄂容安看着,暗地里有粘杆处保护,何须忧虑?”
说罢,乾隆暗道,真正该忧虑的,是他日后娶媳妇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和皇后提起。
*
过了几日,永琮就和高明混熟了。
高明特意放低了身段,加上一口一个“表弟”,好话不要钱地说,永琮的倨傲和矜持慢慢消失,很快就与他亲热起来,时常出府,与高明玩在一处。
来保他们也想一道游玩,被高明挡了,怨气十足,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人家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亲热一些是应有之事,难道还要眼巴巴地凑上去不成?
这几日,永琮与高明两个,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
江宁的风景,“鄂聪”是陌生的,高明却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他热情地带着永琮游玩,充当了完美的导游,恨不得整日与永琮腻在一处。
这儿的小桥流水,江南烟雨,与京城大为不同,永琮几乎看入迷了去。两人坐在水边的凉亭里,观赏湖光潋滟,青山翠绿,别提多惬意了。
经过了多日的相处,高明是彻底地摸清了鄂聪的性子,与接风宴上的表现,并无差别。
鄂聪今儿依然穿了一件靓丽的衣裳,紫红色,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高明早就适应了他的喜好,能够面不改色地恭维了。
眼见着时机成熟,他望着湖景,随意地提了一句,“表弟,你来江宁,也有半月了吧?可否寻到了赚钱的好法子?”
提到这个,永琮愁绪就上来了,摇摇头,长叹一声:“别提了。我现在方知它的不易……我还没满十三,就算做工去,人家也不会要我。”
他心情低落地继续道:“寄给京城的孝敬钱,我怕是赚不到了!”
高明心下微喜,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表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瞒你说,我这有个商人,名唤吕英……上个月刚从广州府回来,带来了几车好东西,来江宁售卖,赚了这个数!”
说着,高明比出了一个手势,永琮大惊,眼睛都直了,“两、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