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古榴红裙角依旧,也不再是曾经豆蔻少女、眉开眼笑的样子。
她和赵长乐配合得当,赵长乐擅使刀剑,她则施以银针暗器。是以脚边敌人一个个倒下,而两人一直硬撑着。
后来赵王残兵也一点点被消灭,敖辛嘶吼着驱马闯进敌兵群里,手里九节鞭疯狂四窜,可也无法阻挡那些敌兵重重朝赵长乐和楼千古围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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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往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一个是赵王世子,一个是楼家世女,这是两个浔阳的重要人物,岂能就这么放过了。
赵长乐坚决不降,他若降了,还怎么护得住楼千古。要是让楼千古沦落到敌兵手里,他就是做鬼也不能安心!
两人伤痕累累,最终被逼至城门脚下,再无退路。
刀剑无眼纷纷朝两人扎来。
那时楼千古晃以为,自己死定了的。
奇怪,明明怕极了死亡和痛苦,却在赵长乐一路紧紧牵着她的手时,变得不怎么害怕了。
大不了,就是一起闭上眼睛,长埋地下。
哪想,再也走投无路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赵长乐颀长的身躯往楼千古身前一挡,死死压着她的身躯不让她冒出头来。
那无数刀枪长剑,纷纷刺在了他一人身上。
一道道噗嗤的声音,贯串盔甲,没入身躯,震耳欲聋地响起在楼千古的耳畔。
她闻到了那浓浓的血腥味,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缓缓从赵长乐的身体里浸出来,沾满她的衣角。
“长、长乐?赵长乐?”
楼千古听见自己的声音灵魂出窍一般在轻唤。
那个独当一面的年轻男子,一张口,便是满口鲜血往外涌。他隔着敌人,望向远处正奋力杀着赶过来的敖辛,轻声道:“千古别怕,有人来救你了……”
“赵长乐不要……”
楼千古想把他推开,可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强硬过,宛如一座石雕,任楼千古怎么推都推不倒他。
他坚韧而执着地死死护在她身前。
那些敌兵把手里的兵器从他身体里抽出,然后又狠狠地扎进去。
楼千古撕心裂肺地大喊:“赵长乐不要!你给我让开!让开啊!”
他护着她的身体,自身抽搐,却不松动半分。
他眼里有种死气沉沉的执拗,挽了挽手臂抱着怀里刺来的诸多兵器,握紧手里的剑再将那些敌兵扫了一记。
后来,他跟她说,“千古,往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不想,那最后一句话,竟成了诀别。至此生死相隔,永不复再见。
残阳如血,金戈铁马,都不及楼千古一世界的死寂。
她一直睁大着眼,身体贴着城墙站着,赵长乐便贴着她身前站着。
她以为只要他还没有倒下,他就还活着。
楼千古看不见他的脸,那脸上血迹斑驳,一脸枯白。淌出来的血早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死也没有倒下,倒下了,就不能以一己血肉之躯,护得她千古安宁。
楼千古怔忪地说:“为什么要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不是要嫁给你了吗?我让你等了一个又一个的三年,可是我正准备想要好好嫁给你的啊……”
“我不想叫你等了啊,等这次回去以后,你娶我好不好?”
往后我再也不贪玩了,我再也不想着出去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了。我知道始终有你陪着甚好,其实外面的白衣公子没你好看。
几曾何时,你也褪去了少年稚嫩的模样,我才发现,我向往的公子如玉其实就是你的模样啊。
楼千古问:“长乐,你娶我好不好?”
那些战火和厮杀,都与她没有关系。
好像她的满腔热血也变得寂冷了下来,什么都无所谓。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可以永远和赵长乐在这里站下去,哪怕化作石像呢,那也是永恒啊。
楼千古颤着双手,从后面缓缓抱紧赵长乐的身体,又轻声道:“你倒是答应我啊?你不知道姑娘家主动求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千古的手绕过赵长乐的胸膛上,摸到一把刀剑的剑柄。那刀剑没入赵长乐的身躯,剑锋正若有若无地抵着自己的胸膛。
楼千古紧了紧剑柄,忽而用尽力气,狠狠往自己胸膛里捅去。
可刚入两寸,手上再无法用力。
一根鞭子飞过来,死死缠住了她的手腕。
敖辛满身戾气地冲过来,亦是浑身血腥。这是她这么久以来,最为担惊受怕的一次,即使自己杀得毫无章法伤痕累累,她也顾不得。
在这片修罗场上,她顾不上战术阵法,她只知道一个劲地穿过敌人的包围,用最短最快的时间杀出一条血路。
她最终还是赶不及救赵长乐,只能赶得及在最后一刻拖住了楼千古欲自尽的手。
往后的时间里,敖辛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若是她路上再快一点,若是她再打起精神一点,若是她再杀敌人多一点、快一点……
是不是赵长乐就不会死了?
是不是楼千古就不那么痛不欲生了?
可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她没有做到。
有些事情自以为拼尽了全力,可是在得到结果以后,又拼命地懊悔,为什么不能再尽力一点。
哪怕一点点,说不定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敖辛跌跌撞撞地冲到楼千古面前,眼眶通红地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楼千古望着她,苍白无力地笑着流泪道:“小辛,我想死啊。”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人疼到心如刀割。
楼千古问:“你杀了我好不好?趁他还没有走远,兴许我还能追得上他。”
敖辛看了看赵长乐的惨状,再看了看楼千古,忽而眼泪夺眶而出,咬了咬牙哽咽道:“你不能死,他若想你去追她,便不会这般挡在你身前。楼千古,你醒醒!”
楼千古黑板分明的瞳孔看着敖辛,痛苦至极,无助仓皇地问敖辛:“他醒不过来了啊,你说可不可以用我去换他?只要他能回来,我愿意挨千刀,扎万箭的啊,小辛你帮帮我,怎么才能换他回来……”
后来敌兵被击退,满目疮痍的浔阳再不见往日模样。
那日楼千古坐在城楼下,抱着赵长乐的尸体,失魂落魄。
浔阳城里设了灵堂,楼千古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跪了两天,一言不发地烧着纸钱。
敖辛在门外守了她两天。
这天半夜里她听见楼千古说话的声音。终于回头往灵堂里看去。
见楼千古挪着僵硬的身体,依偎在棺椁旁边,脸上带着悠远的意味,像是与里面的人闲话家常。
她说:“从前我总说你黏人,不是讨厌你的意思,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但我害怕啊,万一你一会儿黏我,一会儿又不黏我了呢。
“听说,男人长大以后想的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想要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男人想的却是习以为常。
“长乐,那时我只是害怕会成为你的习以为常。
“我想着,等你再长大一些,若你还是喜欢我,我便安安心心地嫁给你,再不想着往外跑。现在还来得及的吧?
“你那般护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我的吧?”
第265章 他想你活着
敖辛见她问得安宁,不忍看下去,转头看向外面浓墨一样的夜色。
忽闻一声木器声响,敖辛又回过头来,却见楼千古摇摇晃晃地起身推开了棺椁盖子。
她来不及阻止,楼千古就翻了进去。
敖辛跑到棺椁旁,看见楼千古和赵长乐躺在一起。她搂着他的身体,蜷缩着身子躲在他怀里,瑟缩着肩膀。
良久,敖辛涩哑道:“楼千古,你出来。”
楼千古睡着了一般,毫无动静。
敖辛有些发怒,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臂,低吼道:“你给我出来!”
楼千古惺忪地睁开眼,喃喃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死在一起,葬在一起。寻个青山脚下,把我们葬了,一抬头就能看见浔阳的方向,多好。”
敖辛闭了闭眼,忍不住眼泪直流,哽咽道:“千古,先出来好吗?”
千古撑着手臂,认认真真地看着躺着的男子,然后埋下头去,在他冰冷的唇上亲了又亲。她闭着眼,却有温凉的泪水不住顺着鼻尖淌下,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楼千古轻声执拗道:“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不舍得他一个人啊。”
最终敖辛抓住了她的手臂,硬是一把将她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她沉沉道:“你的命是他的命换来的,他便是要你活着!你得把他的那一份也要好好活着!”
敖辛捧着千古的脸,拭掉了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千古,你听话好不好?”
楼千古扭头往棺材里的人看去,想要再抱一抱他,再摸一摸他的手,想要再在他的怀里躺一躺。
敖辛不忍,可发了狠地硬是将她死死抱住,痛声叫了灵堂外面的人进来,下令封棺。
丧葬一切从简,一旦封棺了,楼千古就再也见不到了。
楼千古疯了一样,在敖辛怀里又抓又打,大哭大叫,“不要!你们住手!不许封,不许封!”
敖辛心里狠狠揪着,不管她怎么抓怎么打,唯有更用力地把她抱紧,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唯有和她一起抱头痛哭,声嘶力竭地吼道:“楼千古,他已经死了!难道你想让他死都不得安生吗!你难道要他连入土为安都不能吗!”
楼千古瞪大了双眼,眼里泪痕绝望,气息却弱了,“求求你不要,快让他们住手……住手……”
敖辛心痛地快喘不过来了,呜呜道:“千古,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迟来了一步,是我没能挽回这一切,你若要怨就怨我,你想发泄也可以冲我来!我只要你好好的!”
楼千古始终瞠大着空洞的眼,在她怀里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装着赵长乐的棺材被钉死,滚了滚喉咙干涩至极地乞求:“求求你住手……”
敖辛长吸两口气,将她抱得更紧,像哄孩子一样沙哑哽咽着安慰道:“会好的,会好的,千古,你还有我……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说罢,她闭着眼,颤着手狠下心,一记手刀含痛往楼千古的后颈劈了下去。楼千古满脸泪痕地晕在了她怀里。
天亮以后,赵王旧臣护送着赵长乐的灵柩到浔阳城外的陵地里下葬。
那确实是个风景绮丽的地方,青山脚下,抬眼可望浔阳城中的方向。
敖辛终不想楼千古错过送赵长乐最后一程的机会,那样对她来说太过残忍。遂敖辛抱着楼千古骑着马,身后长长的骑兵队伍送行,到达那青山脚下的陵园里。
楼千古幽幽转醒,眼睁睁地看着赵长乐的棺椁被放进了黄土中,时间仓促,来不及修墓,那一抷抷黄土便洒盖在了棺椁上。
楼千古恨不得和他一起长眠地下。
敖辛死死抱着她,只容她在一边看着,丝毫不容她靠近一步。
待坟墓堆成,楼千古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幽幽地瘫软在敖辛怀里。
敖辛拍着她的后背,面容憔悴不堪地哄着她道:“千古,他想你好好活着。”
这次敖辛带着援军虽暂退了敌兵,可浔阳的形势刻不容缓。
援军大部队还在后面,约摸还有好几日的时间才会到达。而浔阳城里守城的将士们寥寥无几。
城内百姓离乱,一片萧条狼藉。
从前显赫一时的楼家,而今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楼千古暂被送回楼家去休养。
敖辛自进城以后便没见过她的兄长楼千吟,后来才得知,楼千吟竟早已不在浔阳。
他带了一部分楼家人而去,留下楼千古由赵长乐护着,甚至楼家还有逃生用的密道,在他走前都已交代好。
大抵楼千吟没料到,赵王封地会这么快破,更没有料到,赵长乐忠义正气,宁战死也不做逃兵,愿用自己仅剩的最后一分力气守住城门,也守住城中百姓避免生灵涂炭。
楼千古便生死不弃地随他一起留了下来。
现在徽州援军来了,赵王旧臣热血愤慨,守城将士们听从调令重新部署。
敖辛也不知,安陵王大军何时会再来犯,他们能不能撑到援军大部队的到来。
安陵王大军无意外分两路进攻,陆路进攻没能一举拿下,不出两天,浔阳楼外广阔的江面上,一艘艘的战船逼近,整齐横立,黑压压一片,气势恢宏。
安陵王苏连玦没着急进攻,他听手下的人说,这次是敖辛亲自带着徽州的援军来支援。
彼时他白衣斐然,站在主舰船头,临风而立,眯着眼遥望着城楼上依稀的一抹人影。
他扬唇笑了笑,让士兵放出话去,不想浔阳即刻沦陷的话,请敖辛登船与他一叙。
敖辛一边让士兵去准备火油,备得越多越好,一边让士兵回了话去,要想叙旧,还请安陵王登岸来。
火油在当下并不难见,将士们用火箭时淬的是火油,百姓家里点灯时、甚至烧火做饭时有的也是用火油。
士兵听从命令,当即带着队伍四下去搜罗。
城里百姓知道士兵要用火油去对付敌兵,空前团结,只要是自家有的纷纷都拿出来交给士兵,甚至将家里的灯油也倒腾了干净。
没有火油点灯烧火,他们还可以用木柴,而要是浔阳城破了,他们连家都不会再有了。
苏连玦知道敖辛有援军在后,既然她不肯登船来叙旧,苏连玦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需得赶在援军到来之前,将浔阳城拿下。
敖辛传令下去,在安陵王军舰驶进射程范围内时,谁也不得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