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斯内普的眼睛紧紧眯起来,“对身处危险的同学见死不救吗?这一点你倒是……”
“当事人霍恩比先生已经原谅他了。”邓布利多打断了斯内普,用不想再讨论下去的语气说:“暑假结束之前,霍恩比先生就向我专门说明,当时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乱了阵脚,他觉得学校不应该为那件事追究太多。”
然而斯内普并没有住嘴的意思:“提到这里,你已经开始维护他了。那伊莲·戈勒夫的死——”
“你又贼心不死啊。”小天狼星溜溜达达地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克里切,明显是它去告密的。相比不讨喜的少主人、和还能入眼的少少主人,克里切大概更讨厌一个在自己家祖宅里指手画脚的,非纯血统的巫师。
斯内普皱起上唇,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天狼星抢先做了一个擤鼻涕的动作,用口型说道:“鼻涕精!”
邓布利多教授没有看到,厨房里的韦斯莱夫人倒是看见了。她有些不悦地说:“小天狼星,你已经三十了。”
“很明显,”斯内普开始反击了,他用他油滑的声音缓缓地说:“某人的大脑,在阿兹卡班里的十几年放弃了和年龄一起变大。”
小天狼星尖锐地反击道:“那你大脑大概停在刚出生之后的时间了吧。”
斯内普换了个站姿,手放在了更方便拿到魔杖的地方,气氛变得更凝滞。
“布莱克,你真的没有好好反省吗?因为愚蠢害死了你所谓的挚友,还治不了你的自大吗?”
韦斯莱夫人慌乱起来,她紧紧盯着邓布利多,指望他能够把流血冲突扼杀在开始之前。
然而小天狼星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暴怒。他的神色确实很生气,但也没有失去理智。
“在这件事上,你如果真的只是责怪我的话,我对你的评价就更要降低一些了,斯内普,”小天狼星说:“你以为,伏地魔追杀他们的原因——你不提起,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了么?”
小天狼星含在嘴里没说的一句话是:真正杀死他们的,绝对是你自己无疑。
这句话小天狼星说不说出来,效果都是一样的。斯内普扭头,同小天狼星的鄙夷的目光一接触,瞬间就发射出了咒语,然而却被对方轻巧地躲开了。
“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要我说,只是失误而已,”邓布利多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在第一个回合之后开口道:“我们在对付的真正的罪恶,倒很可能因为你们内部的混乱而获得再次逃生的机会。”他从两个人之间走过去,打开了餐厅的门:“你们发泄完小孩子一样的怨气之后,请认真对待我们在做的事情。”
邓布利多离开了。韦斯莱夫人还是有点慌乱。斯内普阴沉地站在原地,魔杖没有收起来。小天狼星想起了在波特夫妇死掉之前牺牲的那些凤凰社成员——那时候斯内普仍在为伏地魔卖命,那几桩案子里也有不少他游走的痕迹。
“我真不明白……”小天狼星冲斯内普摇一摇头,转身走了。
斯内普捏紧了魔杖,韦斯莱夫人忽然从后面走上前来,将一大盘炖菜重重摆在餐桌上,斯内普这才将魔杖收了起来。
斯内普也不明白。
那个幼年遇到的红头发姑娘,怎么就成为了他生命的魔障了呢?她怎么能死掉得那么早,那么年轻,那巨大的罪孽又钉在他的头上,那又让他如何从这段单恋里走出来呢?
斯内普想不明白。即使他拒绝去想这些令人软弱的问题,可十四年来近五千个日日夜夜,总有那么些时候,这些问题会如洪水般冲破他心中的堤坝,将他淹没,几近窒息。
而且,这些问题无解。
斯内普从那段漫长的、唯一的苦恋中解脱的方法已经在莉莉死去的那个晚上随她自由而浪漫的灵魂离开了。
他找不到答案。就变成了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处的风筝。
小时候他和莉莉也放过风筝。
她柔软的小手把风筝线抓的紧紧的。
而现在,她的手牵起了别人的手,抱起了同别人生下的孩子,不就又永远变得冰冷,无力。
斯内普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控制,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
他知道他迟早会自取灭亡。
不过,在那之前。
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必须的……
那是
他的债。
#
凤凰社赶在复活节前又开了一次到成员较齐全的会议。
这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冲突。好在斯内普和小天狼星之间的矛盾只爆发了一瞬间。直到人员陆陆续续到齐,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一个个按顺序汇报最新进展的时候,韦斯莱夫人仍心有余悸。
说到底,她还是不习惯一个斯莱特林的人侵入到对抗伏地魔团队如此内部的核心里。十几年前的战乱仍历历在目,那时候斯内普还列在凤凰社内部首要防范的可疑人士的名单上。而现在,斯内普却坐在离邓布利多最近的位子上,同其他学院出身的凤凰社成员离得远远的,一脸阴沉,没有表现出多少正派人士的作风来。
而刚才差点和斯内普打起来的人呢?小天狼星,茉莉·韦斯莱有姻亲关系的表兄弟。
他把不高兴的事情都忘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无视了长桌一角的斯内普,采用和其他人比起来相对不那么工整的坐姿倚在靠背椅上——就好像这不是在开一场严肃的反恶势力的会议,而是在他自己家一样。
呃,这确实曾经是他的家……
莫莉打量了他几眼,直到现在,她还有点吃惊,因为刚才终归没有爆发的冲突,主要还要归功于小天狼星的克制。
与刚出阿兹卡班那会儿他一点就炸的脾气不同(因为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通缉令和铺天盖地的□□上,韦斯莱夫人差不多忘掉了真正的小天狼星应该是什么样子),而现在这个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典雅的小天狼星已经回来了。
感谢梅林。
小天狼星桀骜的性子虽然不是韦斯莱夫人所喜欢的。但希望看到他过的好一些则是另外一回事了。韦斯莱夫人的大半生都套在家庭的圈子里(当然,她喜欢她的孩子们),看到小天狼星这样无拘无束,做事不乐意思考后果的肆意之徒,不赞成是一定的,但也肯定会为他祝福。
谁不会呢?
他在压抑的古久的布莱克家长大,成为了唯一的格兰芬多,家族里唯一一个举旗反对伏地魔的孩子。莫莉知道那是要再怎样的压力之下。可小天狼星从未显现过在乎的样子。接着在胜利的曙光前夕,他被带进了令巫师闻之色变的阿兹卡班,然后健康的,清醒地逃了出来。
他的一生是一部漫长且艰辛且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反抗的历史。
因为他是小天狼星。
他的灵魂是自由的,抗争的,纯粹的。
所以他的坚持和挣扎,肆意和传奇是不可被复制的。
莫莉敬佩他的传奇,但她会选择更安稳,有家人环绕的温馨的人生。当然,如果这生活也不被黑巫师容得下,即使是她,也会毫不犹豫抓起魔杖准备好了去奉献自己的生命的。
小天狼星一边坐着莱姆斯·卢平。一个狼人。罗恩和哈利二年级最喜欢的老师。他的人生也是一部反抗史。不如小天狼星的那般跌宕,那般夺人眼球,但绝不会比他轻松。莫莉看到他,只觉得怜悯,哀叹,同时为自己的孩子的健康而感到无比的幸运。
小天狼星另一边坐着文森特,那个孩子,虽然坐的端正,但眼睛里露出的自如和潇洒同小天狼星没什么两样。这次斯内普和小天狼星起了矛盾也来自于他。邓布利多坚持要他来偶尔旁听几次,跟上进度,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在霍格沃茨内协调,防止成年人和孩子们两边信息过于不对等而造成什么严重的纰漏。
这种事在凤凰社是从来没有的。可是想想也就了然了,文森特毕竟不是普通孩子。他经历的可能比莫莉自己还要惊险不少,这样一个例外收录的凤凰社成员在霍格沃茨里照顾其他的孩子,莫莉无疑会安心不少。
出神了几分钟,斯内普的发言提到了霍格沃茨,莫莉击中注意力听了起来。
“众所周知,黑魔王手下的巫师们从来都不是以纪律严明出名的……”
“是啊。很有说服力。”小天狼星向卢平耳语道,像小时候上课时被迫听悄悄话一样,卢平露出了不知该不该笑的无奈表情。
“之前十几年内一直没有过分的内乱,原因在于马尔福家地位的绝对超然。而这个状态一旦被打破——”斯内普脸上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来自异国的埃勒宁,他们家里除了还在念书的小儿子之外,其他成员都很会讨黑魔王的欢心,很卖力,也比大多数食死徒们脑袋灵活,对马尔福早有怨言的一拨巫师们立马站到了埃勒宁的阵营里,打定了主意要同马尔福一派争出高下来。”
“家长的派系斗争,无疑会牵扯到霍格沃茨的学生上面去。最近我们学院的蒙太的举动就非常的招惹人注意……”
一听到只是斯莱特林学院内部的斗争,韦斯莱夫人立刻放松了心情,甚至还有些为罗恩高兴——因为这意味着那些精力无处发泄的男孩们不会拿他的魁地奇开玩笑了。在第一次学院杯期间,罗恩受到的压力让几千里外的韦斯莱夫人都焦急上火了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点名把对斯莱特林内部动向的了解任务交给了这位年轻的新成员。
文森特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我该帮哪一方呢?马尔福一家似乎会希望脱身,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作出拉拢吗?”
在座的成人巫师们都露出了微笑。
“马尔福一家是神秘人几十年忠实的支持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拢来的。”迪歌善意地笑说。
没想到,邓布利多却说:“可以。”
唐克斯心直口快:“教授,我们可不能再多三个不知根底的资深食死徒了——”
凤凰社成员们齐刷刷看向坐在邓布利多右手边的斯内普。
斯内普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各种眼光,唇边挂着招牌的讥讽的弧度。
小天狼星瞬间想出了一肚子嘲讽斯内普的话,被坐在左近的卢平踢了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
“卢修斯早就迟钝了,”邓布利多说:“这几年也没少和他打过交道,虽然他卯着劲总想把我从学校里赶出去,可他恐怕是没有精力再来一遍十几年前疯狂的战乱了。文森特,如果你觉得时机合适的话,适当透露一些意向,是完全可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提前了。六月前完结的约定已然是废了。。。
我就赶在六月结束之前更完吧。
大纲早就搞完了。正文还差十章。
第101章
会议结束后的第一周周二晚上,哈利邀请我和贝利尼去看格兰芬多的球队练习,主要是想让善意的观众多一些,为罗恩提供支持,也让他更习惯被注视。可我们看了一会儿练习,发觉罗恩倒是信心百倍的样子(还有些许的膨胀),队长本人却有些心神不宁。
“哈利昨晚没睡好。”我听到迪安在旁边说。
我想到了他和伏地魔之间魂片的联系。
如果他早知道这一点,之后就不会被虚假的信息欺骗,然后贸贸然冲到毫无一人的魔法部去了。可我又不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他。早在暑假的时候,我就尝试过告诉他,可这念头只是飘进脑海,就会引起极大的不适。
即使我已经将事件和命运修改改变到了这般地步,秩序似乎是仍有他的底线的。譬如主动、抱有强烈目的性的情报透露是被绝对禁止的。
伏地魔与巫师界的冲突在即,我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怎样的不好的事情。焦虑的心情促使我捡起了几个月没再理会的纸笔,记下对秩序的一次次试探,通过大量的数据统计,试图能摸清秩序的原则,从而找到一些对策。
然而丝毫没有头绪。需要处理的数据太多了,如果在计算机的帮助下,也是不小的工作量,而我如今在根本不需要算术的霍格沃茨中,想要在数据的海洋中理出头绪,基本上是要靠运气。
还好这只是第一学期,压力还远远没到让我失去镇定的地步,可考虑到上学期伏地魔的复活提前了到了复活节,所以我也不能完全放心于命运原本的进程。
哈利找我去当训练赛的观众凑数,给罗恩打气的时候,我正遇到了瓶颈,索性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扔下,叫上拉文克劳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去了魁地奇球场。
格兰芬多预定了早上的球场,他们随便吃了几口早餐就在天上飞了好几个小时,到了午休的时候也没有打算下来的意思。
“士气这样高昂,看来今年的魁地奇球杯他们是非拿不可了。”佛罗莱特摸着肚子说,他十一点的时候就坚持不住,跑去礼堂吃了午餐。
直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因为格兰芬多没有预定下午的球场,疯狂的训练才终于要告一段落,球员们看起来亢奋又疲倦,总体上是心满意足的。退场的时候,一队银绿相间的球员和他们迎面遇上,然后竟然毫无冲突,双方沉默而迅速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这就奇怪了。”西蒙说:“斯莱特林们今天吃了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马尔福没来。原来如此,最大的刺儿头不在,斯莱特林终于消停了。”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迪安幸灾乐祸道。
斯莱特林们没有遮遮掩掩的,甚至展示似的,在观众席上的学生们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全部升空,演练起了队形。我们看到,代替马尔福的找球手是一个三年级的小个子,平时特别不起眼,但是飞起来很快,没有哈利流畅,但是急转的角度很刁钻。斯莱特林们这次明显是真正按照能力选拔了队员。
“天哪,他的天赋看起来很棒。”纳威忧心忡忡。
佛罗莱特的关注点则根本不在球赛上。他分析道:“看来埃勒宁·埃布尔是不打算走出幕后了。找球手要求飞行技术和团队配合的硬能力不像其他位置那样高,但凡能飞得流畅的,都不会搞得太难看。他如果自己代替马尔福上场,可能会树立更高的威信。可他只是推了一个低年级的出来。”
贝利尼:“这代表什么?”
伊夫的嘴一咧,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这说明,这个埃布尔不简单。埃勒宁是埃布尔家最小的儿子,由此而观之,埃布尔一家的手段都不会太差。这样短的速度获得伏地魔的青睐,果然是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从观众席上出来,本应该早早离开的队长哈利去还在外面等着,他叫住了我,我们远远走在人群后面。
“文森特,你懂得很多,”他不像刚才指挥球队那样胸有成竹,看起来忧虑得很:“我今年的感觉很奇怪……”
他挑着重点将他在梦里与蛇的联系以及其他怪梦说了,可我却没办法帮他什么。这涉及到的信息太至关重要了,我受限于秩序,不能多说什么,而且伏地魔也很可能透过他的眼睛能够感知这里的一切。
可我如果什么都不给他说,如同邓布利多教授一样,那哈利被蒙在鼓里的感受将会更强烈,偏激之下,更容易落入食死徒的陷阱。
我挑拣着措辞,祈祷秩序不要在这时候发功。“你能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肯定是想让你看到的……”
“谁?想让我看到?看到什么?”
“你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