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旭懂了,眉头又松下来:“诶,是不是谁不屌你,你就惦记谁的屌?”
乔扬被这直白噎哑了,他是真服了彭旭的脑回路,但转念又想,会不会事实真就如此?假如彭旭在一开始就对他格外友好,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正常”,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吸引他了?彭旭身上那股只有懂它又渴求它的人才能嗅到的侵略性,乔扬在还不太懂的时候就已经追着人家跑了,连彭旭瞪他一眼都成了享受。乔扬越想越觉得幸运,他这另类的癖好,使他暗恋的人不管对他作何态度,他都稳赚不赔:并非只有关注才能成全他,他在被忽视里同样可以品尝出滋味。
这时他对彭旭说:“爸爸现在不是也屌我了。”他的意思是:我现在依然只惦记你一个。
彭旭听来却不。彭旭大概以为他在洋洋自得,几乎反击一样回了他一句:“拿谁解闷儿不是解闷儿。”
说完,彭旭翻了个身,好像真是闷儿解完了,他该接茬该干嘛干嘛去了。他甚至塞起了耳机,从物理上先一步隔绝了乔扬对他的骚扰。
乔扬不得已冲他的背影行了一会儿注目礼,意识到没可能等来理会了,知趣地站起身。还好彭旭没提让他走的话。他轻手轻脚地躺到双人床空着的那半边,彭旭的脸又正回去了,左右是不看他,左右是不给他哪怕眼神纠缠的机会。他瞄着彭旭蹬在被子外的小腿,那么闲散,那么自在,他多想凑上去蹭一蹭。
“我给你倒杯水吧?”他终于静不下去了,半撑起身朝彭旭那边靠,当然没敢靠太近,一发现自己的影子有给彭旭挡光的苗头,立刻往回撤,“你一晚上没喝水,光喝饮料多腻。”
他脚都套进拖鞋了,彭旭冒出一声:“嘘——”他以为彭旭在和他说话,回头一个巴结地笑:“你要什么?”
“要你闭会儿嘴。”
他当即敛声了,再不敛他怕彭旭轰他。惴惴无眠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还不如前半夜,后半夜他的梦就没断过。都是彭旭临睡前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跟他强调了一句:“那玩意儿在我面前别摘。”铺天盖地的锁跑进他的梦里,东转西转,转得他还没来得及觉出疼就昏头涨脑地睁了眼。
究竟彭旭是什么意思呢?乔扬蜷在床沿一侧,像费解自己今天为何没有晨勃一样费解着彭旭的话里有话。他直觉彭旭的真正态度不单单在这几个字上,但他揣度不透。他在并不彻底的黑暗里端详起彭旭。
彭旭睡得很熟,像旁边没有第二个人一样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中央,所幸没把被子全扯走,还知道给乔扬留一角。乔扬看着他,心里一阵阵不可思议,他怎么就和彭旭“在一起”了呢,他原本那么没指望的。他也是这时才发觉,他原来并不领会彭旭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指望。
突然地,彭旭动了两下,乔扬下意识把眼一眯。彭旭却没有睁眼,在踢了两下被子又翻了两个身之后,他以一种半梦半醒的忘我姿态开始活动起右手,乔扬盯得眼睛都顾不上眨。
昨晚的那句强调一下子就通了。彭旭哪是对锁他有兴趣,更无关控制,彭旭纯粹是不想看见他硬。他戴锁或不戴锁在彭旭那儿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不戴,他的任何生理反应都能解读成是他对彭旭的性欲;戴,他的兴奋点就完全在于被作践了。彭旭有意识也好,无意识也罢,总之他很大可能是在尽力避免这是上演在两个毫无二致的雄性之间的性游戏。这或许也是他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既可以让他淡然接受乔扬叫他“爸爸”、对他犯贱、给他服务,又避免了他因出于本能而泛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最有效说辞:他就没把乔扬当个带把儿的看。这比什么都更羞辱人。
半分钟不到,乔扬的手已全面替代了彭旭,彭旭更没必要睁眼了,他本就渐入佳境。他越来越不掩饰的喘息里偶然夹进一句:“我操,跟他妈做春梦似的……”乔扬所有欲出口的台词便全被封在了嘴边。不然怎么办?毁人家春梦可就太不厚道了。
第33章
晨起痛快一场,彭旭心情大好,说没想到和乔扬住一块能这么省心省力。乔扬说只要有他在,爸爸想怎么省心就怎么省心,他把一切琐碎包圆了。
“你是不是哪儿藏着个四维空间袋?”彭旭逗他。
“大雄就是离不开哆啦A梦啊。”
“哆啦A梦那拳头可撸不了管。”
“大雄还是小学生!”
“我又没说我是他。”彭旭打着哈欠坐在床边穿拖鞋,拖鞋有点远,他够了两下没够着,越踢越跑偏,还是乔扬替他套上的。乔扬眼快手也快。“行啊,鞍前马后的。”
窗帘拉开,外头阴沉沉的,九点的太阳像刚从地平线冒头。乔扬心里祈祷可千万别下雨,彭旭最腻烦下雨天,一出门还是滴点子了。看看天,城市另一角的上空已经成了一幅泼墨大写意,那墨意正一寸一寸朝他头顶逼染。
路线是来不及改了,三天前乔扬就拟好了行程,连哪个时段去哪条街上尝哪家店的鲜,他都反复斟酌精益求精地全部计划到位。他现在只求他的腿能跑过乌云,他还有一项绝顶重要的愿要和彭旭一起许呢。
一白天都好好的,乔扬尽足了地主之谊,什么麻烦活都不让彭旭沾手,喝个饮料吃个小吃,他都舍不得彭旭排一下队,彭旭只要找个地方一歇,一玩手机,过不多会儿美味就送嘴边来了。绝对的一对一超值vip服务,乔扬乐此不疲。
不和谐的苗头出现在傍晚,提到去哪吃饭,彭旭表示就近找一家就行。乔扬说:“不是说好了上我们学校看看?”
“算了吧,都走一天了。”
“就一会儿,没多远。”
“学校不都那样。”
乔扬不说话了,掏出手机开始翻,他要帮彭旭回顾回顾自己曾给过的承诺:“我都陪你一天了,你陪我一会儿怎么了,你答应好的。”
彭旭倒没不认账,只是话从他嘴里一过,谁更委屈马上有了新标准。他说:“你陪我去的全是你想去的地方。”
乔扬又不说话了。这次是说不出来。他愣神的工夫,彭旭又反过来催他:“走吧,去你们学校。”
空气里的土腥味越来越浓,雨随时会降下来。乔扬看得出,彭旭在餐馆门口排号等座的时候就已经意兴阑珊了,那他何苦还要来呢?他自己做的决定找这份罪受,乔扬也无辜呀。饭桌上,乔扬不停地调整话题来稳住气氛,一出门功亏一篑。雨真下起来了,还不小。一场变天换季的雨,风吹得伞把直打晃。
彭旭说:“简直没事儿找事儿。”
乔扬说:“怎么是没事儿找事儿呢?”
“没有的事儿你非找来干。”
乔扬尽量不去看他淡下来的脸色,他反正平常也这样。他不像乔扬,没什么特别值得不高兴的时候,就高兴;他是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时候,就不高兴。嬉笑打闹多是扮出来的另一张脸,他在不客气里演的才是他自己。乔扬的结论或许不准,但彭旭偶尔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他的世界都在发光。
风吹了一阵,柔下来,衬得雨也不那么急了,同撑一把伞的浪漫显出影来。
“不挺好嘛,别有一番风景……”乔扬东指西指地给彭旭介绍起学校。彭旭基本不搭茬,言语上像是乔扬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乔扬知道他听进去了,他的眼睛全眨在节拍上。乔扬忘形起来,结果在一个最起劲的话题上被彭旭打了岔。
彭旭问他:“你想遛到什么时候?”
“你累了?”
没声。彭旭没理他,那个“没理”里明显酿着一股拧巴,就不知是跟乔扬拧,还是跟他自己拧。
乔扬说:“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彭旭的拧巴酿够度数了,脸挂出一副“你还没够?”的厌倦。乔扬顾不了那么多,那地方他非去不可,不远了,再拐几道弯就是,他就能看见那对连理枝了。然后,他只要和彭旭在那树下完成一次同框就大愿得许。
据陈穆宣扬,这是专门保佑同志的相思树。雌雄异株的树种,愣是让两棵雄株缠到了一块,这千载难逢的可能性,哪对情侣要在这树底下咔嚓来个定格,未来绝对能顺顺当当地走下去。乔扬当时听完问他:“不是对象能拍吗?”
“说不定能变成对象。”
“这么美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我擅于发现啊。反正我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
乔扬信了,许愿这种事从来是信则灵。他一心想把彭旭往这树下领,对彭旭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装瞎作哑。他总不能和彭旭直说他要做什么吧,彭旭不会老老实实配合他,他只有自创机会歪打正着。可惜日子没赶巧。
“淋雨没够啊,你到底有完没完?”彭旭不想走了,大步调地收拢腿脚。
乔扬嬉皮笑脸地哄他:“再走走嘛,现在回去也没事儿干,难得聊聊天。”
“你非得在雨里聊?”
“也没淋着你呀。”乔扬把伞又往他那头挪了挪,自己半边身子浸在半雨半雾的潮湿里,“你看路上也不只咱俩,大家不都好好的该干吗干吗……”
听他啰嗦不停,彭旭忍无可忍,脸一掉:“去你妈的好好的!”扭头往回走了。
乔扬狠懵一瞬,闹不懂究竟是什么值得彭旭如此情绪败坏。他举着伞追上去,小催巴一样跟在后头。很意外彭旭没有赶他,没有再骂“去你妈的”。乔扬想,只是“去你妈的”就没个准了,“去你妈的好好的”,问题就出在“好好的”上,可是都好好的了,干吗还“去你妈的”?他实在想不通这三个字是怎么惹到彭旭的。
第34章
两人和好是在回酒店以后。乔扬买了冰激凌说:“吃点儿冰的败败火。”彭旭回他:“你们家拿冰棍败火?”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了。
但这其实只是乔扬单方面在若无其事,彭旭可没打算就此与他倾肠倒腹。冰激凌下肚,他刚抹抹嘴问彭旭:“没事儿啦?你刚怎么了,你要是……”彭旭才降点温的眉眼唇鼻就又要往燥热上调:“还提?”
乔扬紧急闭了嘴。空两拍,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本来这巴掌紧跟在闭嘴之后是极其自然且识相的动作,他莫名其妙地一空,反而显得突兀又神经,彭旭要笑不笑地,下巴一提:“倒使点劲儿啊。”
他马上就挤进彭旭两腿中间,大包大揽地把责任全算到自己头上,说今天的事都是他的错,是他没安排好,他让爸爸不高兴了。说完,他才再次抬手,没想到手抬半截,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干吗?我不能打?”彭旭的口气几乎让乔扬照见自己的表情了,可他没觉得自己愣了,他明明是欢跃得失了声。
“你自找的。”彭旭又说。乔扬忙不迭地点头又点头,脑袋快要扎到彭旭裆上去了,就差抓着彭旭的手自给自足了。
彭旭明显没扇过人,刚才那一下与真正的耳光相去甚远,充其量算半摸半打。也许是试试手?还真是试试手,他第二下就像样多了。乔扬脸一歪,应道:“谢谢爸爸。”
“我操,你平常没少自high吧,这话都说得出来。”
“怎么了?”乔扬没懂。
彭旭说:“太顺口了吧,你是不是没事儿就对着镜子自己扇自己说谢谢?”
“没有,镜子里又没你。”
“你都能抽鸡巴,没抽过脸?”
给彭旭一问,乔扬真有点不确定了。高中三年,他在洗澡的时候没少意淫彭旭,说不定哪次淫着淫着,他就被热水按摩得失了神丢了魂,那他可记不清了。他说:“爸爸再扇几下吧,听习惯就不别扭了。”
“谁告诉你我听不惯的?”彭旭像找到手感一样,渐渐过起瘾来。他说光听谢谢一点新意都没有,让乔扬快琢磨些更能提神的。
乔扬可不需要再提神,再提神他就直不起腰了。今早他不知何因没有奋起的那一勃,这会儿可是双倍地生机勃勃了。戴锁以来第一次,他忍受不住地想去书包里翻钥匙。
“我疼……”
“我没真使劲儿……”
显然彭旭的思路和他不在一条线上,他不知该怎么提摘锁这话,彭旭昨天才跟他强调过别摘,他今天就耍赖,成心了不是?他还想和彭旭继续玩下去呢。他不上不下、不直不弯地哼唧了一会儿,终于哼唧出个有新意的,他说:“我撅过去打别的地方行吗?”
“撅过去?”彭旭看起来挺无所谓。
乔扬干脆就直接行动了,他往后错错,屁股一掉,上身一趴。等腰背大腿和地面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撅”这一造型的基础骨架就搭建好了。接下去是微调,是关于美感的锦上添花。当然,乔扬谈不上多美,他煎熬得两条腿都岔不开,整个姿势看上去与磕头没什么两样。尤其当彭旭站起身绕到他头顶时,他真像在拜着什么了。
他的角度太正,又是额头贴地,眼都要转花了也没能将彭旭的身影划入视线的焦点以内。他不得不改让目光朝着某个无关的定点上聚,由此余光的一角总算模糊出一小片昏暗的轮廓。那是彭旭的鞋。他感觉鞋闪了两下,带来的后果是他后脑勺上一沉。真不敢信,彭旭居然踩他了。
“爸爸……”他激动起来。
“不踹你。”彭旭还以为他是害怕,脚下刻意收着力,“你不说就想让我把你踩在脚底下?”
想不到彭旭还记着那条消息,乔扬心里甜蜜死了,张嘴就说:“爸爸不用管我,踩就行。”
“放屁,给你踩坏了。”
“踩不坏。”
“试试么?”
彭旭个子高,脚也大,四十五码的运动鞋轻而易举就能把乔扬的整个脑袋罩住。再施力,乔扬的口鼻直接埋进地毯了。幸亏是地毯,否则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他鼻子该废了。彭旭也真够莽,让他不用管自己,他还真不管了,乔扬足足被闷了半分多钟,差点喘不过气。
“唉憋死我了……”
“你最好别跟我说什么尽管、尽情,你受不了,你这胳膊腿儿我再给你弄骨折了。”彭旭肯定不知道乔扬有多爱听他放这类狠话,不然他不会如此慷慨。
乔扬赖皮赖脸地粘着他,看他往哪去,就跟着往哪爬,边爬边臭美:“你舍不得,我这么听话。”
“听话才容易没轻没重。”
乔扬好意外,原来彭旭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在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里,他既了解自己极有可能勒不住缰,也相信乔扬只会比他更没底线。
“重了也不怨你。”乔扬说。
彭旭没给反应,左右转着脸在找什么。他让乔扬照刚才的姿势重新撅好,别瞎晃。
摆好造型乔扬不出声了,彭旭却也没了动静。好半天,乔扬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寻不到彭旭的鞋,彭旭始终在他的盲区活动,他心里好奇死了,不断和自己说:惊喜惊喜,没有惊哪来喜?
彭旭的脚过来了,不知怎么他条件反射地一缩,好像彭旭过来是揍他一样。彭旭撩起他的上衣,撩到背中间的位置,他又是一缩。他还没来得及纳闷自己干吗老缩,后腰上一凉,第三下他不想缩也缩完了。
紧接着,咔嚓……嗒……乔扬听出是彭旭点了烟。这么说,他背上凉嗖嗖的东西是烟灰缸了?
“别动,烫着你我不管。”彭旭说。
“我想把脸侧过来。”乔扬打着商量。
彭旭没有制止,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