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项西咬咬牙,拿了镯子又转身去了江舟那里。
还没进门呢,远远便瞧见江舟抱着一个人,俩人好似靠着在说悄悄话。
温言本是来看江舟预定的那口锅的,谁知道俩人见了面怎么就又稀里糊涂地亲上了,江舟好似要把这一年来缺了的亲近都补上似的,总是黏黏糊糊地蹭着他,怎么也亲不够。
好不容易停下来好好说句话,他眼角余光里便看见外头站了人,连忙推了推江舟。
江舟把他箍紧了一点儿,声音里有点儿嘶哑,闷闷地:“怎么了?”
温言听得脸都红了,只能小声道:“外面,外面有人。”
江舟便也瞄了一眼,看见是鲁项西便知道是正事,只能无奈地松开了手,只是趁没松开手的时候,隐秘地咬了一下温言的耳朵,把他激得浑身一抖:“等我回来?”
温言红着脸乖巧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舟:老夫老妻了,我从来不害臊
第25章 关东煮(2)
江舟松开温言,出去的时候整了整衣服领子,将门带上了点,确定遮住了温言以后才走向鲁项西:“怎么?”
鲁项西是个老实人,嘴笨,不太爱说话,只见他将手里的金镯子往前递了递:“给。”
江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他刚就看见鲁项西手里捏着这东西,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
鲁项西摸了摸手里的金镯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我回去仔细想过了,你这生意,我做,只是我如今家贫,没什么本金,暂时拿不出手来学,便将这镯子抵押在你这里,希望你留存好它,我过段时间就将它赎回来。”
江舟有些哭笑不得:“我要你这镯子有什么用?我本就是这生意自己做不下去了才想着交给另外一个人,再者我也不是不吃红利的,你不必这样。”
他自然也能看得出这镯子对于鲁项西来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像珍宝对待,心里更加觉得不能收了。
只是鲁项西是个死脑子,认定了的东西很难改变,他觉着自己该给,他就一定要给。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温言从里头走了出来,领口扣的紧紧的,看不出刚刚温存时的情动模样,语气也很温和:“鲁大哥,你听我一句,江舟将这生意交给你便是你的,他不做也是闲置着,没有一分的利息,如今交给你做,还能分一分的利息呢,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你不必这么客气。”
鲁项西不说话。
温言将镯子又推了回去:“这东西于你来说很重要,在我们这儿却半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
鲁项西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愣住了,半晌才鞠了一躬,摸了一把脸:“多谢了!”
“不用客气,我白日里要摆摊,你每日傍晚过后过来学做鸡蛋糕便好。”江舟将时间安排说给他听,他每日早起摆摊,到了傍晚的时候回来,先教鲁项西做鸡蛋糕,然后准备第二天用的食材。
所幸鸡蛋糕简单易学,用不了几日。
鲁项西得了确切回复,答谢过后便回了家。
这边江舟却把温言摁在了墙上,恨恨地咬了他一口:“江舟?嗯?”
温言被他呼出的热气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着声音原地求饶:“错了,我错了。”
江舟闷闷的:“错哪了?”
温言主动贴上去吻了他一下:“错了,是舟哥。”
“嗯哼。”
“舟哥。”
“嗯。”
“舟哥。”
温言的声音脱离了小时候的奶音,有些清疏,语调却放的软乎乎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江舟被喊的心里头痒痒的,却不敢动他,只能将手指插在他发间,一遍遍梳理着他的头发,揉着他发尖,发了狠似地碾磨着他的唇,像是要从中汲取温度,末了才放开气息急促、浑身发软的温言,满足喟叹:“真乖。”
温言哆嗦着腿,佯怒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颇有些水光潋滟,透着股娇气、着恼与不满,惹得江舟低声发笑。
……
第二日晨起,江舟便借了张叔的牛车,将关东煮的锅子搬到了老余头的船上,又载着锅子到了镇上。
鸡蛋糕的事情他已经同老余头说清楚,老余头对于谁做鸡蛋糕其实没什么意见,若是鲁项西做的好,他也无所谓,也对江舟的新生意乐见其成。
其实江舟也考虑过要不要也将这生意放他船上做,只是这锅子实在难整,也要时刻有人看着,他不敢放在船上,怕出什么事儿。
他把这些利害关系也都说给老余头听了,惹的老余头发笑:“你这小子,讲这些做什么,我也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
彼时江舟刚搬完锅子,累的气喘吁吁,一边靠着船舷喘气,脑子里一边想这个穿越者还真是,把自己身体弄的这么虚,怕是一年都没怎么锻炼过吧。
听了老余头的话他也只是笑,映着湖光山色,自有一分疏朗:“我待人诚,做生意的时候自然也要诚,人家说什么生意场上无父子,连至亲的关系都不能全心托付也未免太惨,我觉得余老您值得信任。”
老余头在唇间仔细品味了一下那个“诚”字,咋了咋舌:“说的是,可不就是要诚吗?你活的倒是比别人通透,信任别人本就不容易,难为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江舟摇了摇头,心里不大认可,他不是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只是将一颗心都给了温言,而温言用一年的委屈苦楚与对他毫不犹豫的确信,教会了他,何为“信任”。
……
镇上有好些早起的人来赶集,有那些前不久在江舟摊上买了糕点的见了他都主动打起了招呼:“江大早哇?这是来早起卖糕点?”
问话的人扫了扫他背后的锅子,有点惊奇:“怎的今日不是蒸笼了?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江舟见有人问起,便没急着生火,同他闲聊了两句:“是换了生意,如今天气越发冷了,我觉着你们多半爱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便弄了些关东煮。”
那人也是江舟这里买糕点的常客,闻言想起江舟过去摊子上的糕点的滋味,有点儿惋惜:“怎么就不做了,我还没吃够呢。”
江舟笑笑:“不是不做了,只是换了人做,大约过几日他就能出摊了。”
食客诧异:“换人做了?那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江舟点点头:“保证还是原来的味道,一模一样的配方。”
食客这才放下心来,然而一想又不对,江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将做鸡蛋糕的方子给了别人了?
他是不知道这方子能赚多少钱,但是看着那几日江舟摊子前头络绎不绝的人便知道了,这是能养活一家人甚至几代人的东西,江舟他说给就给了?
见江舟笑而不语,食客才叹了口气,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怎么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别人。
他看了一眼江舟摊上的东西,也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于是大刀阔斧坐下:“这东西,给我也来一份!”
江舟“哎”了一声,手脚利索将炭火拨进底座里头点燃了:“稍等。”
不过片刻,热汤滚滚,浓香味伴随着清晨风席卷了这座小镇。
作者有话要说: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第26章 关东煮(3)
这香味实在勾馋,坐着的食客想起他刚说的关东煮,便有些好奇:“这东西为什么叫关东煮?”
江舟梗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倭国占领了东三省,东三省又叫关东,是从倭国传来的吃法吧?
他们这的人大半辈子都没出过镇子,更别提知道什么叫倭国了。
于是他勉强编了个说法搪塞过去:“具体我也不知道呢,只知道传来的时候就叫关东煮了,我一时改不过来,就叫顺口了。”
食客也没在意,一个名字罢了,只要东西好吃就行。
他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东西,看着江舟将那些竹签串串挨个塞进锅里,空气里还有浓郁的香味,只觉得自己口水都在滴滴答答响了:“这东西要多久?”
江舟麻溜地放着串串,一边儿将自己准备的酱汁拿出来:“很快就好了,都是事先就煮熟了的,你瞧瞧要吃些什么?”
食客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每一样都好吃,又有些犹豫:“这是怎么算的?”
“按串算。”江舟拔起来一串串展示给他看:“这是素的,一文钱一串,这是半荤半素,三文钱一串,全荤的五文钱。”
虽说荤的都不是一个种类的肉,有猪肉鸡肉,江舟还是按照同一个价钱计算了,反正成本都不算太高,猪肉他找了陈屠户,鸡肉有卢大郎长期供应,两个人都不是贪心的性子,给的价钱都很公道。
食客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串豆腐皮,一串肉丸子,还有一串肉肠。
肉肠还是江舟现装的,选的是剁的十分精细的纯瘦肉,填进了洗的干干净净去除了异味的肠衣里,这也是温言最近最爱吃的。
江舟没有穿越者记忆里的那种纸杯子,暂时用的是砍来的毛竹做成的竹碗,毛竹粗细合适,一根毛竹的竹节也多,正适合做成小碗。
只是他也不能一直砍竹子做碗,那多浪费啊,但是收回也挺麻烦,他就怕人家吃完了把竹碗丢了,这样竹碗越来越少,太麻烦了。
因此他约定,在摊子上吃关东煮也就罢了,若是要带走,需要付一文钱的押金,吃完了将竹碗归还的,他会退还押金。
青绿色的竹碗,江舟将食客点的东西放了进去,舀了小半碗的汤,又淋了些酱汁递给他:“承惠十一文钱。”
食客手中还算富裕,付了这十一文钱也不肉疼,只顾着伸手去接关东煮。
他是老饕了,自然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一定要看汤底,因此他也没急着就吃串串,而是先喝了一口汤。
刚一入口,他便眼前一亮,汤味鲜香却不过分浓郁,只是淡淡的,大概是煮了不同东西的缘故,味道很有几分层次感,又浑然一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只喝了一口,便已经被吸引了,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等他将汤喝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盯着江舟:“再来点汤?”
江舟哈哈一笑:“没问题!”遂又添了一勺汤进竹碗里。
已经尝过了汤,觉得味道不错,食客便对串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先吃的是豆腐皮,豆腐皮油光发亮,豆腐皮薄,不沾丝,竹签子够长,上半部分的豆腐皮是切成了片来回穿插在签子上的,最下端是切成了细丝的豆腐皮,用豆腐丝儿扎住了顶端,稀稀落落地垂下去。
豆腐皮容易入味,从上头淋下去的香菇酱咸香可口,里头的花生米等物又提供了坚果特有的浓香,一口气捋下小半串以后只觉得回味无穷。
而后尝的肉丸子又十分劲道,肉肠紧实弹牙,一吃便知道下了功夫。
至少对于老饕来说已经十分满意了。
食客将汤底喝的一滴不剩才恋恋不舍地把竹碗放下,只觉得浑身都有了股热气散发出来:“这东西极好,适合如今的季节。”
眼见着往摊子这来的人越来越多,食客自觉不能再耽误江舟做生意,便打了招呼离开。
江舟忙着给其余食客装串串,只道:“下次再来啊。”
镇上的人不像乡下,一到冬天就窝在炕上不动,他们冬日里也要做工,因此避免不了就要出门行走。
这些时日天气实在冷的过分,且那风和要刮进骨头里似的,冻的人唇齿发冷,因此在外头行走的时候,一座火炉和一碗关东煮便给人带来了充足的暖意。
江舟实在是个好满足的人,只是看看坐在摊子上吃的满头大汗的人,他便有了无限的干劲儿和热情。
等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镇上的人都要赶回家去吃饭,摊子上才不算那么忙。
温言便是挑这个时候来给江舟送饭。
本来江舟准备用关东煮凑合着吃的,温言不让,总觉得那几根关东煮吃不饱,坚持自己给他送饭。
他到的时候冻的耳朵发红,拎着篮子的手也是冰冷的,面色也发白,江舟看着心疼的不得了,赶忙把他扯到锅子边上蹭热气,又伸手握住了他。
江舟一直忙的团团转,停不下来,手脚都发暖,这会儿贴着温言搓手,想将手上的温度传给他:“都说了别过来了,你瞧你这手冻的,只怕今年要生疮了。”
温言的手冷热交替,指根有些发痒,见他心疼地皱着眉只觉得心里更暖一些:“不碍事,去岁里就生过了,习惯就好了。”
乡下人很少有不生冻疮的时候,冬天里头浆洗衣裳、淘洗米蔬都要接触冰水,他们还没奢侈到日日用热水的程度。
只是江舟从前照顾的仔细一些,从来能不让温言碰水就不让他碰,生疮的时候倒也少,这会儿听他说去岁生了不少立刻便知道了——这一年里没有他,温言不知一个人吃了多少的苦。
他只觉得满心愧疚,一边哈着热气,一边道:“你别怕,改日我给你调个膏油你抹在手上,能防着点。”
温言知道他为自己好,却也不希望他活在愧疚里,因此主动覆上江舟的手:“不用愧疚,我只觉得庆幸,庆幸你回来了,我那一年便没白过了。”
他不等江舟说话,将自己带来的篮子掀开来,露出里头放着的一碗面:“我料想这样的天气你应该也不愿意吃那些冷硬的饭菜,便没弄那些,给你下了碗面吃。”
面是鸡蛋面,里头撒了葱花,面上码着好几块大肉,以及腌制好的油笋丝,以及一筷子青菜、一筷子豆芽。
温言许久没给江舟做过饭吃,同样的,江舟一年没有吃到过温言下的面了,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一个期待地看着,一个认真品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