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华笑了笑:“你去我外祖家找我表哥方超,让他以探病名义去王府里走一遭,去看看我的那位好妹夫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另外告诉他,进到王府内,一定要观察王府里的守备情况。等太子起事那天,你带着兵丁去抄荣王府时,也好有个准备。”
何二只垂眼想了一瞬,就笑着点了头:“好!就这么决定了。”
他早先已跟太子打过了招呼,说待到起事那天,他要亲带一队兵丁去抄荣王府和忠勇侯府,好为自己报仇。
太子那么宠他,这些无碍大局之事当然会同意了,所以才有了刚刚苏婉华那么一说。
于是何二从苏婉华宫中走出后,就派人去了方家。
……
苏婉雅这段时日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平日里经常进宫去看望太后都不去了。
这也是太后吩咐的。
太后表面上是让人来给荣王送药材,但暗地里却是让心腹来告诉苏婉雅,这段时间宫中太乱,不许她和贺邵衡再进宫。
也让心腹与她说,不需担心她老太婆,因为无论宫中闹成什么样子,也没人敢动她。
毕竟大郦以孝治天下,不管是谁当皇帝,都得供着养着老太后,对外还得对她恭敬无比,所以只要她不碍着别人的事,她的性命就绝对无虞。
所以,就在这种闭门不出的日子里,王府居然迎来了一位访客,这就叫苏婉雅心生了警惕。
栾国侯方超,她这位便宜大表哥此时为何会突然到访?
如果是旁人,苏婉雅就直接谢客了,但是这位,她有些闹不清他来的目的,倒想与他过过招,便叫人请了他进来。
方超进到王府大门内,在往正堂走的路上,一直是不紧不慢的,还不时往四周看看,仿佛是在欣赏荣王府中的景致,其实则是在看荣王府的防备情况。
当走到正堂门口时,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进到堂内,宾主分别落座,方超这才打量起此刻正在正位上坐着的自己那位便宜表妹。
她人看起来清瘦了很多,也很憔悴了很多,难道那荣王还真的病了?
其实这段时日,苏婉雅是因为孕吐而导致的身体变瘦、面色不好,但由于她怀孕之事一直都在对外保密,所以于外人看来,就像是因为荣王生病而忧心的了。
苏婉雅看着眼前这位正明目张胆在四处打量的人,笑笑道:“表哥今日怎么想起来王府拜访了?”话里的意思是,以往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
但此时她也看出来了,这位明显是来王府里打探虚实的。
可为什么呢?难道方家也归附了太子?
因为苏婉华?
有可能,原剧情中他就是她的超级舔狗来着。
这时,方超也笑了笑道:“王妃莫怪,方家自从降爵那日起就羞于在亲戚间走动了。”
“近日这不是因为姑父远征,我担心侯府只剩苏夫人母子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才去侯府里探望了一番。待见到苏夫人母子都还安稳,就放下了心。”
“但是在拜访苏夫人时,听她话里话外都是对表妹你和荣王的担心,我这才想到要过来王府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表妹的地方。”
方超这番话说得漂亮极了,处处都显出了他的关切之意。
但苏婉雅哪里会吃这一套?不过,她还是不得不与他继续虚与委蛇一番。
“婉雅先谢谢表哥了。我娘和弟弟可还都好?”
“自是很好,但就是担心你们,尤其是王爷的病。所以,方某可否去探望一下王爷?”
苏婉雅闻言心中一笑,果然在这等着她呢,还不是为了确定下荣王到底有没有病。
她相信现在没人会怀疑贺邵衡不在京中,但却都在怀疑贺邵衡是不是真的病了。
那么好,就让他方超看看吧,也好给京中的其他人都吃一颗定心丸。
在贺邵衡走后,苏婉雅就从贺邵衡交到自己手上的人中,选出了一位体型与其相近之人,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可以卧床冒充他一番。
她还令人给他易了容,并在脸上为他做出了好多假的脓疮。
所以只要不是很相熟的人,都分辨不出这个荣王的真伪。
开始时苏婉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如今竟还真派上了用场。
于是苏婉雅就带着方超去后院探望了“荣王”。
在往后院走时,苏婉雅发现,这人居然仍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地在四处乱看,特别失礼。
这样她就更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看来此次方超来王府的目的,不光是要确认荣王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要探一探王府内的防卫情况。
不过她也不怕他看,王府内的防卫都是由荣王从百味斋调回的暗卫来执行,他们平时都隐匿在王府各处,像方超这样只这么随便看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等到了荣王休养的屋子,苏婉雅又以不宜打扰为名让方超只在门口看了看,便带着他离开了。
不过即便这样,方超也已心满意足。
那床上所躺之人,一看身形就是荣王。看样子还真是病了。那满脸流脓的样子也太恶心了。
这些消息很快就都传回了东宫。
当天,太子也将这些消息告诉了梁太师。
他是直接去到梁太师府上去与对方说的。
梁太师书房内。
“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万一被人看见……”
“怕什么?”太子打断了梁太师,“京城已经全都掌握在了咱们手中,宫中父皇也已被母后软禁在了乾元宫,对外宣病不上朝,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只等西南那边南崑大军完全牵制住了贺家军,咱们就可以正式逼父皇退位了。外祖父,您也太小心了!”
梁太师摇了摇头:“殿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该忍过这最后几日。”随即他话锋一转,“你母后可将宫中形势完全掌握?太后、皇贵妃和二皇子那里都安排了人手?”
太子点了点头:“母后以父皇名义传了口谕,让他们都在自己宫中为父皇抄经祈福,父皇身体未见起色前谁也不许随意离开自己宫中。他们倒也都还听话,都老老实实的在自己宫里抄经呢。至于太后,那老太婆精着呢,还没等我母后想出什么由头不让她动,她就自己先以身体不适的之名闭了宫。算她识相。”
“那就好!殿下,太后娘娘您可不能得罪,未来您的登基大典可还得她出面才能镇住啊。”梁太师道。
“我懂,外祖父,你就别再嘱咐了。快研究研究起事当天咱们该做的事吧。先说荣王,别看他现在病了,当天我是一定要借由头杀了他的。否则我登基后他还是荣王,那咱们大郦就还得有一位异姓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贺家在西南、在军中的影响还是很大,万一有一天他反了呢?”太子说的是一脸愤恨。
梁太师闻言抚着花白胡须缓缓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理……”
第85章 四更
三个月后……
某日西南边境突然传来战报, 说是南崑大军已攻占了大郦三座边城,贺家军在忠勇侯的带领下却是节节败退。
这消息一传开,京城中百姓就炸了, 顿时开始人心惶惶。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竟号召百姓们都去忠勇侯府门外撇菜叶撇鸡蛋,骂苏侯爷无能。
忠勇侯府只得大门紧闭, 全家不出。
不过侯府侍卫众多,还都各个身形威猛, 百姓倒也不敢靠前,只都远远叫嚣一番就罢了 。
与此同时, 太子一系见时机已臻成熟,也终于是出手了。
这日,整个京城在凌晨突然被戒了严, 所有百姓被要求不得外出, 京畿守军在暂代统领一职的副将军带领下, 封锁了京中所有主要道路, 并关闭了进出京城的所有城门。
天光微熹,太子穿戴整齐地步出了东宫, 一步步志得意满地向乾元宫走了过去。
此时他脸上的那副表情, 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待走到大郦皇宫主轴线的青砖路上时,他遇到了刚刚进宫来的梁太师。
“外祖父,宫外一切可安排妥当?”
梁太师与他一拱手:“请殿下放心,宫外一切已安排妥当。殿下, 宫内一切可安排就绪?”
“那是自然。母后的人围了太后、皇贵妃的宫殿,也围死了父皇的乾元宫。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太子答道。
这时梁太师摸了摸胡子,沉吟道:“那二殿下呢?”
“哈哈哈……他啊,这些日子不一直在父皇跟前侍疾吗,那就一起圈在了乾元宫。多亏父皇之前一直都忘了自己的这第二子,始终没给他出宫立府,否则我还真挺麻烦的。”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地继续往乾元宫方向走了去。
……
荣王府内。
苏婉雅此时坐在正厅里,听完了齐五禀报的外边消息,她皱了皱眉:“这么说,太子今天是动了?”
齐五垂首应道:“属下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哪怕不是今天,这两天他也会动了。”
苏婉雅点了点头:“知道了。告诉所有人都警醒些,顾好自己的位置,从现在开始,谁来叫门也不许再开。如若有人强攻,进一个杀一个,不用留任何情面。”
“是!王妃。”
齐五应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苏婉雅直到此时才长舒出一口气,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挺住,只有她充满了斗志,这满府的人才会充满斗志。
她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再说,她都答应贺邵衡了,要等他回来。
于是她低头抚着自己已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慈爱地笑了笑,对肚子里的宝宝说:“咱们都乖乖地等爹爹回来,好不好?啊……”
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是在回应她一般,竟突然踢了她一脚,于是她只低呼了一声就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这可是他们宝宝的第一次胎动啊!
一旁的灵烟此时刚好端了一盅燕窝走过来,她听见苏婉雅的低呼后,慌忙将燕窝放到身边小几上,然后俯下身问道:“王妃,您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我去叫李太医过来。”
那李太医早已被贺邵衡在他离开的那晚,以自己生病为名留在了王府,他就是怕自己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里,苏婉雅的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
苏婉雅摇了摇头,朝灵烟笑笑道:“我没事,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我。”
好遗憾啊,孩子的第一次胎动,他爹爹却不在身边。但也没什么遗憾的,如今只要他们都能顺利过了这一关,未来他爹爹就一定不会再错过他成长中的任何一个重要时刻。
灵烟听完,惊讶极了,也开心极了,但随即她就唬下了脸:“王妃啊,小主子踢您,定是因为饿坏了。您说您,和小主子一起等王爷就等呗,也不能饿着肚子等不是?”
边说她边再次拿起小几上的那盅燕窝,递到苏婉雅面前:“快喝了吧!您都好几个时辰没用东西了。”
苏婉雅闻言一愣:“有吗?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这么久没用过东西了。好,我现在就喝。”
她确实这段时间有些吃不下东西,但是为了宝宝,为了有精力能挺下去,她就必须强迫自己进食。
灵烟看着将一盅燕窝全喝了进去的苏婉雅,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然后又拿过了一些好克化的点心:“王妃,再用些甜糕吧。多吃点,小主子好能长快点。”
苏婉雅也笑了:“好!”
京城中,这静谧又漫长的一天,终于是渐渐陷入了夜色当中。
全城百姓都在闭门不出,整个京城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街道上安静极了,只偶尔会传来些兵丁们巡逻时响起的整齐的哒哒哒脚步声。
表面上看,这一整天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而实际上却是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入夜,忠勇侯府的一处墙头突然跃上了一个人,那人在夜幕的掩映下,在房舍树梢间不停跃动着,躲过来往巡视的士兵后,最终到达了城北守军的大营外。
“什么人?”
营门口守卫的士兵,横过了手中的长枪,然而当他看清来人后立马惊讶地单膝跪了地。
“侯,侯爷?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这人正是忠勇侯苏德业。
“嘘!莫声张。”苏德食指在嘴前比了比,示意士兵噤声。
那士兵立即点了点头。
接着苏德业轻声交待道:“立即去通知所有将领到大帐里集合,别说我回来了,就说是副将军下的令。”
“是!”那士兵也轻声答了一句,之后就立即跑走了。
苏德业随之进了营地,又几个跳跃,便到了中军大帐外。
他躲过所有巡逻的士兵后,侧耳听了听帐内的动静,待确认里边正是那位归附了太子的副将在向几位参将下达命令时,便一挑帐帘,走了进去。
待帐内几个人猛地见到苏侯爷走进来后,均是一愣。
他们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这位本该仍在西北战场的大将军,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京城里?
但随即那位副将却是心中一惊,他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便立即要开口叫人拿下忠勇侯。
然而苏德业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拔出手中的剑,刺向了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