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淳感觉事态不对,下意识道:“不是吧严哥,这点事你至于这么认真么……”
“我也和黄总没什么亲戚关系,请你自重。”严修济再次打断他,“先走了,再见。”
黄飞淳愣愣地看着严修济走开,某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
因为黄飞淳的存在,严修济觉得今天的酒会十分没劲,提早退场了。
在车上,他想了想黄飞淳的那些话,忽然就理解了周子轶之前在聚会上被人开玩笑,为什么回来不告诉他。
像黄飞淳这样,根本不把“周子轶是严修济合法伴侣”这事看在眼里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把这事当热闹,分分钟盼着新婚夫夫出个大新闻;他们表面上围着周子轶,或者在背地里贬低周子轶,也不过是为了搭上严修济。
如果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周子轶确实会懒得说。说了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教训一遍吗?
而且,他也没把握,严修济到底是什么态度。
说实话,在上次周子轶醉酒、并且用快哭出来的语气说“只有你对我好了”之前,严修济自己也以为,这些情况应该是周子轶自己处理的。
拿了三千万,总不能一直躲着什么都不做吧?
但这个情况一旦极端,就会变成这次这样,周子轶即便被侮辱、强吻甚至狠狠打了一架,都不打算报告。
严修济觉得,这不应该是周子轶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严修济不明确表态,周子轶出去再怎么顶着他伴侣的名号,获得的也只是其他人看热闹的眼神。
严总和周子轶结婚,是为了反抗亲爹,但不是为了给其他人嘲笑自己和周子轶。
严修济望着车窗外的夜景,眯了眯眼。
——就从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黄飞淳开始。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至少在面上,给我憋着。
***
严修济这么想着,踏进了家门。
意外的是,最近一直比较疏远他的周子轶,主动走出了卧室:“回来了?”
严修济有点疑惑,但还是顺口应了:“嗯。”
周子轶走向他,看了看:“喝多了吗?需要点醒酒汤吗?”
“不用。”严修济感觉他话里有话,直接问道,“有事?”
“嗯,这事我觉得该问问你。”周子轶道,“耽误几分钟,可以吧?”
“你说。”
“就是你那个妹妹,严美月。”周子轶拿出手机,摁了几下,给他看了一个W博页面。
“她描我的图,去参加比赛,还得了奖——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第49章 ——选我还是你妹妹?
周子轶这回被盗图,还是上次那个老主顾来踢爆的描图的事。
周子轶当时看了那个比赛的组织方,不认识;看了描图作者的ID,不认识。所以拥有版权的老主顾说她处理,周子轶觉得没问题。
后来周子轶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大学自己组织的小型比赛,参加者只有自己的学生。本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比赛,但成果发出来后被发现盗图,这就折腾起来了。
先是一些网友和有版权的姑娘去提醒,要求撤下描图的那幅画、撤销获奖资格、作者道歉,学校没反应。版权方就开始挂人,把描图的和学校都挂出来了。这个买图的姑娘还是个挺有名的写手,粉丝不少。她一挂,这骂战就起来了。
明面上是姑娘的粉丝一边倒骂学校和描图的,暗地里那个学校的学生还给姑娘发私信。苦口婆心的也有,骂得难听的也有,最主要的是居然还有那个描图作者发来的。她说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就是个学校内部的比赛,又没浪费社会资源,她私下道歉一声,希望不要追究了。
一不说撤图撤奖,二不说公开道歉,就连私信里的语气都漫不经心的。尤其这个人还说“不要仗着自己粉丝多就随便网暴别人”,看得姑娘火冒三丈,立时就单独把这个描图的又单独挂了一遍。
嚯,这一下更不得了。本来只有作者的粉丝在讨论,这下路人也出来看热闹了。挂人的姑娘还把那句关于网暴的放大、单独放了一张图,那真是效果倍增。
这事儿虽然搞得热热闹闹,但本来是没周子轶什么事的。他最多就是个被描图的受害者,有些喜欢他原图的网友又关注了他的W博号,这就完了。但坏就坏在有一天,那个描图的人忽然搞出了惊人言论。
她发了一条微博:【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哥哥指导我画的图,我之前草稿画不好,他指导我调整过了。我真不知道这是别人的原图,我先找他核实一下这件事。大家不要激动,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了解清楚事实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W博出来,有些不明真相的看客,或是这人的朋友,纷纷表示支持她。但讨伐人的作者懵圈了: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扯出了一个人?
她来问周子轶,周子轶都没关注事情发展的过程,听她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茫然。
但茫然归茫然,周子轶的意见是:【不管谁教她的,现在她是既得利益者,就应该把这些利益吐出来。】
作者姑娘回复:【哦哦哦你说得对!我都被她神来一笔绕晕了!不管中间有多少人、多少故事,我还得找她算账!】
这姑娘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看起来撕得还挺爽。
周子轶正继续画画的时候,另一个人的信息忽然蹦了出来。
严美月:【有空吗?给你打个语音电话。】
周子轶没理会,纯当没看见。
但严美月的语音通话直接来了。
周子轶无视了挺久,直到自动挂断。但严美月锲而不舍地继续打,周子轶没办法,只得先接来听听是什么事。
当然,他是摁下了录音的。
一接通,严美月先急吼吼地冒出了一句:“周子轶,你快帮我发个声明!快快快!”
——什么鬼?
周子轶心说你别是打错了吧,但是一上来就喊名字,应该是没错:“什么声明?”
“就是那张图啊!”严美月报了个W博ID,“这号是不是你?”
周子轶忽然心有所感:“……是。”
“那不就得了?”严美月道,“你就说你指导我画画了,不知道我是拿去参赛的,所以照着商稿画了。然后和你那个客户讲一下,我们认识的,不要再追究了,好吧?”
她说话东一下西一下,还跳着说,周子轶差点没听懂。
反应过来后,周子轶才确定了刚才心里的猜想。
——描图的人,居然是严美月?
——现在还指望我出来帮她和稀泥?
周子轶无声嗤笑,面上装傻道:“什么东西?我没听懂,为什么我要这么说?谁要追究?”
“你不知道?”严美月的声音一下狐疑起来,“不可能吧,那个女的之前还发了截图,说你让她全权处理这件事了啊!”
周子轶依旧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美月只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不过她立场不一样,描述的轻重当然也不一样。周子轶听出她用拙劣的语言,把她自己的责任尽量弱化,把那个比赛也尽量说得名不见经传,心里冷笑。
老实说,周子轶一开始就搞不清楚,这个严美月到底哪头的。
她一下变成严文武的代行人,对周子轶和严修济的婚姻嘲讽、从中作梗;一下又装得和周子轶很熟,又是主动加X信又是求图的,她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而且上次她找周子轶求图的时候,周子轶就没理会她。现在她居然直接描图了,怎么,要是上次周子轶给她画了,她就准备连描都不描了?
严美月说完,听周子轶这边一直不吱声,提醒道:“你听到了吗?什么时候帮我发个声明?”
周子轶嗤笑一声:“再说吧。”
然后他也不等严美月的回复,直接挂了语音通话,拉黑。
“什么玩意儿……”周子轶看着手机,切实感觉到那个作者姑娘收到私信后的心情。求人办事还这么颐指气使的,严美月以为自己是谁啊,什么国家的公主吗?
她从小在严修济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养成这个个性,也是挺有意思的……
恰在这时,周子轶听到了大门外传来的动静,应该是严修济回来了。
——行吧,让严总听听这个热闹,也叫他看看这个严美月到底什么德行。
***
严修济看了W博上的帖子,又听了周子轶的录音,没露出什么意外表情。
他只是看了一眼周子轶:“你倒是总有录音。”
周子轶刚放下严修济倒的水,闻言道:“严总,你该不会怀疑我是什么商业间谍吧?”
“什么?”
“我是看见严美月打语音电话给我,觉得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才下意识录音的。”周子轶挑眉,“难不成你觉得我随时随地都在录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修济道,“只是点感想而已,你不必这么敏感。”
“……”周子轶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速战速决一点,“那话归正题,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严修济道:“我觉得,你已经有想法了,也已经在做了,还需要问我吗?”
“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周子轶道,“我可不想我自己先决定了,回头你家又抓我去开批斗大会,然后以破坏家庭内部团结为由,把我强行踢出去。”
严修济靠在长沙发的靠背上,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严美月还没这么大权力。”
“你确定?”周子轶坐在单人沙发上,“但你也听到了,她好像认为自己可以指挥我的行动。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从我去你家拜访那天开始,她对我的态度就让我无法理解。”
“那就不必理解。”严修济闭了闭眼,“这事的绝大部分责任在她,她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你的回应没有问题……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好像什么都还没回应?”
“对。”周子轶起身,走向厨房,“我觉得什么都不需要回应,反正版权又不是我的。那个花钱的甲方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吗?”
严修济想接话,一抬头发现周子轶已经进到厨房里了,就沉默了片刻。
周子轶在里面做了点什么,响起了一些动静,然后很快又回到了……厨房门口,靠着门框和严修济说话:“还是,严总有别的建议?”
“没有。”严修济道,“拉黑她,无视她,足够了——如果你不想多花力气的话。”
周子轶道:“你不会之后接了她的电话之后,又来劝我改变主意吧?”
“不会。”严修济顿了顿,又道,“严美月一般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她要求的那些不合理的东西,通常来说,她也不太敢找我。”
“……不难看出来。”周子轶其实想吐槽严美月和严文武的关系,看起来比严修济和严文武更像亲子,至少严美月会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一样仗(叔叔家的)势欺人。不过这话有点刻薄,还有点探寻别人家庭秘辛的意思,周子轶只得点到为止:“那么,我就按照我想的方式来处理这事了?”
“可以。”严修济淡淡道,“如果你需要律师……”
他讲后半句的时候,周子轶又进了厨房。严修济愣了一下,再次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周子轶端着一个碗走出来,将其放在严修济面前的桌子上。碗里面放了一把勺子,盛的是严修济熟悉的解酒汤。
以前这都是家政做好后常备在冰箱里的,但严修济一般都懒得去弄。周子轶住进来之后,有时候会帮严修济弄,反而把严总喝解酒汤的次数提上来了。
“……谢谢。”严修济其实是有点昏沉,不算严重,但还是被周子轶看出来了。他喝了两口解酒汤,再次问道:“这事,你需要律师吗?”
“嗯?不用。”周子轶道,“我说了,这事我不需要回应。”
“行。”严修济放下碗,又道,“那借用你几分钟,我们顺便来谈谈别的事。”
周子轶愣了一下:“什么?”
“你最近的态度问题。”严修济看着他。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周子轶主动煮解酒糖的举动,让他问出了最近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问。
“你这段时间……在躲我?”
第50章 ——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你这段时间在躲我?”
严修济这话一出,周子轶顿时浑身一僵。
“也……没有吧。”周子轶坐在单人沙发上,姿势调整了一下,“我不是还给你做早餐吗?还有今晚的事。我要是躲你,何必主动和你交流?”
“你举的这些例子,其中你和我交流的程度有多低,你自己知道。和之前的情况对比,差别有多大,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严修济顿了顿,看周子轶张了张嘴又想反驳,继续道,“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你的反驳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周子轶只得闭上嘴。
说什么严总都不听,那还说什么?闭嘴听训吧。
而且周子轶有点怀疑严总酒精上脑了。虽然男人看起来还神情正常,说话思路也很清晰,但总觉得有点……话变多了?
周子轶莫名觉得有点萌,然后又觉得自己这种时候都还想着不合时宜的事,真是要完蛋。
严修济不打算让他当哑巴,再次发问了:“说说理由。”
周子轶:“……”
这怎么能说!
这不是钓鱼zhi法吗?!
周子轶沉默半天,看严修济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审查官模样,只好说了个模棱两个的回答:“就……怕尴尬呗。”
严修济道:“这样就不尴尬?”
周子轶简直要给这位大总裁跪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较真是要干嘛啊!
“严总,要不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周子轶捱不住严修济的审视目光,思来想去,只好放弃抵抗了,“你应该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才对,一切就是因为那天我醉了……冲动之下就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
严修济道:“这事都过去十天了,我一个字没提,你还在尴尬?”
“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害怕吧。”周子轶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怕你把我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