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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好[仙侠]》TXT全集下载_10(1 / 2)

☆、躬行

君微不习惯骑马,颠簸得久了, 她虽然什么也不说, 却是悄悄地揉着屁股愁眉苦脸。

阎煌看在眼里, 放缓了赶路的节奏,走走停停,为此添了不少麻烦,少不了多掐几个不开眼的小妖小怪,嘴上时不时怪嫌弃君微两句, 到底还是没弃之不顾。

这夜途径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人只得露宿一晚。

君微老老实实地缩在阎煌旁边,还特意把阿壁放出来望风, 生怕一时不查就又被什么妖魔鬼怪给盯上。

阎煌瞥了眼谨小慎微的一人一兽。那些杂碎有什么值得忧心的?真正的威胁坐在这里, 还被当成救命稻草呢。

“对了, ”君微把手凑近火堆取暖,一边问, “烟波姐姐是不是让你替她跟谁问好?难道你在景都也有熟人吗?”

“谈不上熟人。你家先生可说起过景都的事?”

君微摇头, “先生没空和我说这些,不过我从书上瞧见过,景都是鲛人的海国, 一半陆地一半在嬛海海底,作为与九州贸易往来的枢纽之地曾经繁盛一时。只不过海皇多年未曾现世,所以鲛人式微,现在景都大不如前了。”

阎煌轻笑, “没想到,你这脑子里除了吃喝还装得下别的。”

君微哼了声,一抬下巴,“我优点多着呢,你没发现罢了。”

阎煌挑眉,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她,全身每个毛孔都写满不信。

君微摆摆手,像是要把他那目光从自己身上给打散,“总之景都如今应该是群龙无首了。”

“群龙无首倒不至于,他们还有执戟公子。”

这名字书里未提过,看来先生留在琅山的藏书果然是有些老旧了。

“琅嬛上古有龙凤双神,凤神后裔为人帝,龙神后裔为海皇。这执戟公子不是海皇,却替海皇镇国多年,受万民敬仰,凝碧珠就在他手里。”

君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意气风发的鲛人将领来,一手持戟,猩红斗篷迎风猎猎……一时间,与那日策马离去的风烟波的背影重叠起来。

“烟波姐姐说的故人,就是执戟公子吗?”

“嗯。”

君微不说话了,双手托着腮,对着篝火怔怔出神,末了突然嘴角翘起来,笑得眼儿弯弯。

阎煌将一粒石子丢进火堆,惹得火苗突然蹿起,君微被吓得往他身边一缩。

“傻笑什么?”

“大狐狸,烟波姐姐和那位执戟公子……是不是……嗯……”

“吞吞吐吐做什么,想问就问。”阎煌嫌弃地用扇子将小妖怪总自己手臂边推开了些许。

君微也不介意,仍旧双手托着腮,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呀!郎情妾意,天涯相隔。烟波姐姐入了醉风楼,执戟公子却在景都镇国,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嬛海水——哎哟!”

阎煌收回扇子,“我收回前言,你这脑子里不光装了吃喝,还装了不少无用的糟粕。”

“这怎么能算糟粕?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烟波姐姐那般的大美人,连我见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那位执戟公子就算为她心动也不足为奇啊!”

“君子好逑?脸红心跳?”阎煌嘴角勾起,用探寻的目光打量她,“我从前一直觉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对男女之事是一窍不通,看来是我小瞧你,嗯?”

“但凡书上写的,我都有涉猎,”君微一拍胸脯,颇为自得,“天上地下,星宿地轨没什么我一窍不通的事儿,何况是这些情情爱爱的,哪个话本里不都要带几笔么?我又怎会不通。”

只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所以没什么实际概念罢了。

如今风烟波和这素未谋面的执戟公子,一下让她的脑海里有了画面感,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全都有了轮廓,她可不得兴奋?

阎煌嘴角噙着笑,“当真通晓么?”

“自然!”

话音刚落,君微只觉得脑后被扇柄一勾,人已被带到阎煌身前,四目相对,鼻息相汇,近得能看见那双几近妖孽的丹凤眼里倒映的火光。

她屏住呼吸,“你、你做什么?”

阎煌不答,反倒更向前凑近了些,风拂起发丝,与君微的头发交缠起来。

君微觉得痒,伸手想要拨开头发——她至今对于头发这个“身外之物”不大习惯,没想到两人的头发交缠着,一时竟打了结,她一扯,两人都疼。

“抱、抱歉!”君微缩起脖子,直觉脑门儿要遭殃。

抬眼一看,阎煌果然蹙着眉,不悦得很,君微手忙脚乱地去解头发,“你等等,我能解开——”

手被挡开了,君微呆呆地看着阎煌剪断了他自己的头发。

两个人终于能分开了,她立刻小兔子般蹦了开,双手交叠在面前,“是风弄的,不是我!”

阎煌转头看向火堆,语带轻嘲,“还说什么都懂。”说完,掸了掸衣摆,单手支额,就这么睡了。

倒是君微懵了,懂什么?

她低头,看向还纠缠在自己肩头的黑发,借着火光理了半天愣是分不开,最终她只好也学着阎煌的样子,指间凝气,将头发一并斩断了。

阎煌的发丝长,她的短,纠缠在掌心里。

君微疑惑地抚过胸口,说也奇怪,从刚刚开始心脏就蹦跶得厉害,难不成是怕挨打吗?也不对,她早习惯了被大狐狸拿扇柄敲打,反正轻飘飘的,也不疼。

她还没有想明白,已经将手掌合拢,把交缠的发丝叠进香囊,塞入乾坤袋里了。

火光明灭,君微悄悄朝阎煌的方向挪了挪,抱着阿壁合上眼睡了。

许久,阎煌才睁开眼,弹指将她锁入金光罩中。

还说自己阅卷无数,什么都懂,却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觉知此事需躬行。

*** ***

这日,总算是途径城镇,不必再风餐露宿了,君微被带进饭馆吃得酒足饭饱,不由开始为要上马颠簸而忧心。

可阎煌却没急着赶路,而是把她领进了一家布庄。

老板看出阎煌身家不菲,连忙把整个铺子最好的料子都搬出来给他们挑。

“赶时间。”阎煌将银钱丢在柜面上,“要男装,成衣,合身,质地好。”

老板把银钱往怀里一揣,忙应着“小的替姑娘量一量身段”,说着抓着尺子就要上前,手还没碰到衣服呢,就被阎煌拿扇子隔了。

眼神又冷又锐,还带着不愿解释的不耐烦。

老板反应过来,忙扯着嗓子叫来媳妇过来替客人量身,还特意背过身嘱咐道:“可得小心伺候着好,这爷有钱还有脾气,万万别磕着他那宝贝丫头,咱赔不起。”

于是,老板娘那叫一个热络客气,只差没把君微给夸成天仙下凡。

君微哪被这么奉承过?她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恨不得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

“老身还未见过姑娘这般细的腰……这身量的男装可不好找。”

“哎哟,这细皮嫩肉的,老身都怕给你磨破了。”

那老板娘带着君微就在一屏风之隔处量体,声音外间听得自是一清二楚。

阎煌慵懒地靠在椅内,摇扇的手不由自主停了一瞬。

又听里面君微短促地呼了一声“哎!”

他倏然起身,快步走到屏风边,“怎么了?”

那老板娘探出脸来,陪着笑脸道:“没事、没事。”

阎煌不理她,只着急又问:“君微?”

里头传来小妖怪委委屈屈的声音,“……我没事。”

他这才放下心来,看向老板娘,眸光不耐。

老板娘胆寒,忙解释:“小姑娘家初长开,这身上有些地方稍一碰就……哎,老身会多注意。”说着,又缩回头去招呼君微了。

阎煌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人走了,才恍然会意,耳后顿是一热,掩饰性地展开扇子摇了摇。

果然……不是错觉。

与初识时,小孩子的模样相比,小妖怪这些日见风长一般,俨然少女初成了。

不多时,屏风总算被撤开了,老板娘扶着君微走了出来。

阎煌原在看着街道出神,徐徐转过头来。

正是午后,阳光晴好,照进布庄,落在小妖怪身上温柔得过分,活生生一个娇俏小公子。

他一晃神,竟没注意到老板在问“满不满意”。

老板夫妇对视一眼,既不敢催问大爷,也不敢就这么放下两人不管,尴尬之余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君微。

上一次在醉风楼由着风烟波换衣服时候,君微还是一马平川的,可如今就算穿着男装,也俨然已是身段窈窕的少女仪态了。

她感觉到老板夫妇的担惊受怕,连忙出声:“我觉得这身甚好,大狐狸?”

阎煌将扇柄往手里一拍,站起身,“你喜欢就好。”

老板夫妇吊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赶忙欢天喜地地把这财神兼瘟神送走。

“只是这料子太好了,骑马有些浪费。”君微心疼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衣裳,又要备受摧残。

“是我骑,又不是你骑。”阎煌似笑非笑地说,“你就算裹个麻袋,也不碍事。”

君微磨了磨牙,敢怒不敢言。

阎煌余光瞥见小妖怪憋屈的小脸,不由勾出一抹笑意来。

再上马的时候,君微分明觉得大狐狸抱住自己腰的时候动作轻柔了不少,可等她狐疑回头,他却还是那张嫌弃无比的脸,“啧,你刚又吃多了。”

“……”她,肯定是错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啊狐狸,你遇上了个小呆子,自己是个大傻子

☆、鲛人

马停在一家客栈前,君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竟然不连夜出城了?天知道赶路久了, 她有多怀念柔软的床榻和泡澡的热水桶!

她打着哈欠, 抱着包袱跟在阎煌身后,直到入了房间才发现他只要了一间上房。

房间倒是开阔干净,但,只有一张床!

以她对大狐狸的了解,这床铁定是归出钱的人所用, 那她……就又得打地铺了……

君微本已够沮丧了,没想到刚打着哈欠去搬椅子,就听阎煌淡淡吩咐,“去买点干粮, 明日出城之后用。”

她一转身, 正好接住阎煌丢过来的荷包, 倒真是不轻。

“你就不怕我捐款跑路了?”

“你大可以试试。”

她才不是这种人!“买干粮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我带点铜钱就行了。”

“拿着吧, ”阎煌随意地挥了下手, “万一路上看中什么自己买了吃,免得回来又喊饿。”

于是君微怀揣着“巨款”,出了门, 为防万一,她把阿壁放出来了,尾随在后。

这边城不比长庆繁华,能选择的有限, 君微在路边等着小老板摊饼,之前就站在那儿的人类小孩好奇地蹲在阿壁面前,拿根野草逗“狗”,似乎从没见过这样逼真的机关。

见阿壁不讨厌,君微也就没有阻拦。

直到老板摊好了饼,包在纸袋里递给她,那小孩突然站起身,劈手夺过纸袋,撒腿就跑。

事出突然,就连对敌意十分敏感的阿壁都没反应过来,更别提君微了,等她意识到自己是被个半大豆丁给打劫了,顿时一跺脚,“阿壁,追!”

虽说君微只不过三脚猫功夫,但追个普通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没追出半条巷子,她和阿壁就前后夹击,把小孩给拦截了。

“交出来。”君微向他伸出手。

小孩把饼放在身后,倔强地摇头。

“不问自取即为偷,何况你这还不是偷,是抢。”君微不悦地说,“你有手有脚的,若是没钱买吃喝,何不去找点差事挣钱,偏生要干这种事儿?若叫父母尊长知道了,岂不为你丢人?”

“没人会替我感觉丢人!何况,你怎知我没有挣钱!”小孩怒道,“抢你的饼,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君微垂下手,“怎么迫不得已?”

见她不再咄咄逼人,小孩垮下肩来,喘着粗气说:“我挣的那点钱连买药都不够,哪还有钱买吃的,大哥哥就要死了……你说,是面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有了在长庆被清虹子坑的经验,君微也算是长了心眼,将信将疑地问:“你那个大哥哥,什么病?”

“他不是病,是要被打死了……他来之前,都是我挨揍,如果不是他,死的就该是我了。”小孩喃喃自语着,一边向后退,随时准备拔足开溜,“所以这吃的,算我借的,将来一定还!”

说完,他真就抱着饼撒腿就跑,然而,后领被捉住了。

“你!你松手,不就几块饼吗,看你也不是差钱的人,干嘛这么小气——”

君微没松手,小脸严肃,“我差钱,差得不得了,到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但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不会抢别人的……你怎知,别人的银钱和吃食就不是救命用的?”

小孩挣扎无果,垂头丧气极了,“你就把这饼给我吧,只要大哥哥活下来,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吗?”

“不行。”

“你到底要怎样?”

“带我去,”君微松开他的衣领,拍了拍手,学着阎煌的样子背在身后,淡淡地说,“我去看看你那个大哥哥,若真是快要死了,这几块饼不抵用的。”

小孩将饼揣在怀里,将信将疑地领着君微往巷内走。

君微心里想着,若这次又是着了妖人的道,这辈子她就再也不管闲事了!

可是,小孩并没有骗她,当他把堆在角落的稻草全部搬开的时候,赫然露出一条血迹斑斑的鱼尾来——

这是君微头一次瞧见真正的鲛人。

他只穿了件染血的白色中衣,鱼尾的鳞片间还有血污渗出,更别提裸露在袖口外的手臂了,伤痕累累,令人目不忍视。

孩子扑在他身边,口里叫着“大哥哥”,一边用力地想要把他推醒。

鲛人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勉强睁开眼,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大哥哥,我给你带吃的了,你看……还热的!”

香喷喷的肉饼被递到鲛人的嘴边,可他连张口的力气都使不出。

君微蹲下身,无声地拾起鲛人的手腕,一探之下顿时心惊,灵体早就已尽空虚……离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那鲛人似乎才刚注意到她,缓缓抬头,死寂的眸子倏然亮了了一瞬。

“他得去看大夫,内脏受损,不能再吃这些东西了。”君微边说着,边和小孩一人一边,将那鲛人地上架起身来,“我帮你送他去医馆,诊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借——”

话还未说完,她眼前突然金光一盛。

君微低下头,才发现是从阎煌留给她的那块玉佩里射出的金光,如同一层罩子将她浑身上下笼罩其中,而此时,一柄尖锐的匕首正刺在她的腹部——如果,没有这道罩子护着,她就该被洞穿了。

小孩显然也受了惊吓,失手之下让鲛人摔倒在地,“大哥哥……你?她,她是要救你呀,你怎么可以……”

君微抚着胸口的玉佩,惊魂甫定地看向呕血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