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一向不会溜须拍马,直来直去,皇帝对他这个德行早已了解,此刻他说差不了,那便是同意下来。
凌朝见此,翩然起身走到近前,对着皇帝躬身致谢后,又对着魏承继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凌朝道:“承蒙魏将军抬爱,请受凌朝一拜。”
魏承继性子直可却不傻,哪里真敢受皇子一拜,忙将凌朝挡了下来,抬手在凌朝的肩膀上按了按,说道:“到了军中,臣便顾及不得殿下的身份,到时候还希望殿下不要后悔。”
凌朝的伤刚痊愈不久,被魏承继这样一拍又疼起来,但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谦逊道:“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不要手下留情。”
魏承继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过试探而已,若真是个弱弱歪歪的皇子他自然不会真的带在身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将凌朝的地位又抬了一步。
散席后,凌朝有些醉酒,喝醉的凌朝也不闹,跌跌撞撞的走到季禹面前,伸出手轻声嚷道:“就连凌浚都送了生辰贺礼给我,世子怎的什么都没有?”
季禹低头仔瞧着他,两道绯红晕在脸颊上,眸若清泉映着星河,唇口齿白甚是好看。
季禹轻轻的托着他的身子,生怕他摔倒,反倒让凌朝不舒服起来,嘟嚷了几句后大着胆子往季禹怀中去摸礼物。
季禹被他闹的无奈,止住他乱动的手,从怀中取出提前备好的玉佩,亲自弯身系在他的腰间,说道:“这就是臣送给殿下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醉酒占世子便宜!!
第18章
哐铛——
“出去,都不许进来。”
季禹刚梳洗好就听到东殿传出这么大的响声,手里的帕子扔进铜盆里溅起星点水花,转身问道:“这是怎么了?”
福海站在门口往东殿那边瞄了一眼,就见着连云安都被赶了出来,一堆奴才跪在门口不知所措。
“许是他们哪里当差没用心,三殿下平日是最和气的,从未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福海说道。
“走,咱们去瞧瞧,昨日才过了生辰的人,一大清早的怎么火气这么盛。”
说话间,季禹就到了凌朝的门前,云安不知所措的跪在那,见到季禹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急道:“世子来了,快去看看殿下吧,奴才们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当心,殿下就是不让侍候起身,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季禹瞧着地上的铜盆,挑了挑眉,吩咐道:“都别在这跪着了,该去打水的打水,该准备膳食的就去准备,我进去瞧瞧,稍后你们再进来。”
凌朝坐在床上隐隐约约的听到季禹在廊下的声音,顿时慌了神,他未起身也无处可躲,听见脚步声渐近索性拉起被子兜头兜尾的盖了个结实。
季禹看着凌朝轻笑起来。
轻声问道:“三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凌朝只觉得床上一重,紧接就感觉到季禹再拉他的被子。
“世子!”凌朝慌张出声,在被子下躲了躲,反手将被子抓的更紧些:“别过来!”
面对凌朝突然生气,季禹愕然,蹙着眉想起凌浚平时的样子,心下了然,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拉他,软着口吻哄道:“殿下今日还得去太子那里,总不能让奴才们这么一直......”
指尖上的湿润粘腻的触感让季禹身子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凌朝为何如此,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再看向凌朝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个尴尬,一个羞臊。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季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偷瞧着凌朝的反应,岂料凌朝也在看他。
凌朝本就抹不开脸面,当下又被季禹撞个正着生出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抬手推开季禹坐直身子,赤红的眼底瞪着季禹,低哑着声音吼道:“你离我远点。”
季禹轻笑着,状似随意的同他玩笑着,说道:“嗐,这有什么可羞臊的,殿下成人这是好事,头一回嘛,难免有些......日后便会好了。”
凌朝一愣,唰的一下满脸涨红。
“没事,往后告诉你宫里的人仔细些,”说着伸手刮了刮他的脸蛋:“过了头一回就好了。”
凌朝将他的手腕握住,恨恨的咬着牙,憋出两个字来:“不是。”
季禹只当他害羞不想承认,笑着扯了旁的话头问道:“那我叫人备水给你沐浴?”
凌朝看着季禹眼含春水,翕动的双唇,猛地一下就想起昨夜旖旎缠绵的梦来,多年来的情感突然就变的清晰起来,像是破壳而出的鸟儿,一下一下的啄着凌朝的心。
“昨夜,我梦见你了。”
说完,他猛拉着季禹的手腕将人带到近前,另一只手在他的唇瓣上摩挲着按了按,他从未如此贴近季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惊讶和不解。
视线由上而下,落在他晶莹润泽的唇瓣上,俯身轻轻的碰了上去。
季禹被凌朝的举动吓的惊慌失措,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东殿里逃出来的。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福海见他有些失神,忙端了安神的茶来。
季禹接过茶杯凑近嘴边呷了口茶,意识还在九霄云外,他怎么也想不到凌朝怎么会......
想到那个吻,季禹又抬手在嘴上摸了摸,只觉得头昏脑胀,烦躁莫明。
另一边的凌朝正六神无主的坐在床上,方才一时冲动,待季禹推开他跑出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冷静片刻后,凌朝觉得懊恼但并不后悔。
反而更有一种达成所愿后的满足,垂下的嘴角又微微上扬。
叹了口气,叫云安进来伺候梳洗,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也没脸再出去,让人去太子那告假后就窝在寝殿里。
“这玉佩怎么拿出来了?”凌朝躺在小榻上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
云安只瞥了一眼,回道:“这是昨夜世子送给殿下的生辰礼,殿下忘了?”
凌朝骨碌着翻身从小榻上起来,将之前的那块玉翻出来,两下对比着看了好久,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云安不明所以,抬眼看了看他,见他捧着那两块玉傻笑,也不敢不出声,只当没看见。
凌朝凑过去站在云安身侧,带了点显摆似的意味,呶了呶嘴问道:“云安,你瞧瞧这两块玉像不像是一对?”
云安表情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他打小就陪在殿下身边,可殿下碍着他身份的对他一直冷淡,再难熬的时候也不让自己苦着,但也仅限于此,更别说像这样亲近的时候。
云安认真的盯着他手中的两块玉佩看了会,如实回道:“这两块玉佩确实像一对的。”
凌朝满意的点点头,说:“我知道。”
季禹送的玉佩同他身上的那块如出一辙,凌朝日日都看在眼中断然不会认错,这会再看到这两块玉又莫明的自信起来。
凌朝偏过头隔着窗往西殿里瞧了瞧,觉得异常安静,纠结了好一会后装作随意似的问着云安:“世子那怎么这么安静?”
云安脸色微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回道:“季世子早上从殿下这里回去后,没多久就带着福海出宫回世子府了。”
凌朝:“......”
凌朝凝住,想起早上的细枝末节,抬手遮在脸上长叹一声,云安知道殿下不顺心思,不敢逗留,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凌朝直挺挺的躺在小榻上,又忍不住蹬了蹬腿,恼的说不出话来。
耗子骑在猫背上,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色令智昏迷了心窍的蠢货才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来,这会人都躲出去了他可怎么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我没忍住!定力不够强。
柿子:他对我做了什么!!
第19章
翌日清晨。
凌朝难得懒怠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眨眼的功夫就又睡着了,昨天夜里乱七八遭的想了一晚上,直到天放亮才起了困意。
守在外头的云安听到帐子里翻动的声音,上前伺候时床上的人又没了动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再拖不得,云安将帐子掀起一角叫凌朝起床。
凌朝懒懒的坐起身来,阖着眼皮缓了好一会,才嘟嚷着说了句:“水。”
云安赶紧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喂到凌朝唇边,迷迷糊糊的喝了大半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人醒过来,云安赶紧伺候着穿衣梳洗,躬着腰身给他系玉佩的时候瞥见凌朝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殿下心情尚可。
凌朝爱不释手的摸着玉佩,问云安:“世子昨日离宫可有说什么?”
云安赶紧回道:“不曾。”
凌朝点点头松了口气,或许世子是有要事也未可知,如此安慰着自己后,凌朝又觉得他自己没崩住露出了心思擅自招惹了他,也不知季禹心中怎么想,但两人之间的情谊总也作不得假的。
可若是他不答应.......
凌朝犯难,若是不答应他又能如何?那样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又能舍得如何?
云安看着自家殿下的一副要遭了大难的模样,心里琢磨出点意思来,小心的问道:“殿下待会要出宫?”
凌朝看了云安一眼,明显的底气不足。
事是他挑破的,人是他亲的,可现在人跑了他又怂了,他实在拿捏不准季禹的意思,平日里的相处就算偶有亲密的动作,多半也是季禹拿自己当凌浚一般。
从前他自己也懵懂不确定,直到再见到季禹时,那些所谓的懵懂都化成他的贪念,若不是那日醉酒做了那样的梦,或许他可以等待个更好的时机。
云安见他犹豫不定的就先让宫人传膳,凌朝坐在桌前只喝了碗清粥后就让人撤了下去,还未待起身,陛下的口谕就先一步到了朝晖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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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禹回到世子府的第三天,在贵妃榻上第九次叹气的时候,福海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叹起气来:“世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季禹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这会刚过了晌午,树上的鸟也不叽叽喳喳的叫了,太过安静总让人觉得心里有些空。
季禹坐起身,推开窗子看了看窗外开的正浓密的树,皱着眉问道:“这树上的花开的这样好,怎么也没见有个鸟有个蝶的,这么安静?”
福海一噎,恭敬的回道:“世子昨个不是嫌这树上的鸟太吵,让人拿了粘杆都给赶走了。”
听了福海的话,季禹愈发烦躁,随手倒了杯已经渐凉的茶,果然喝了茶人也冷静下来许多,他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心里百转千回。
他从宫里出来已经三天了,凌朝那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季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失落又有点忐忑。
他害怕凌朝来找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真当凌朝半点反应也没有的时候,他又上来些脾气。
百无聊赖踱步到博古架前,抬眼瞥到格子上的影青釉瓷瓶时又嫌弃道:“谁把这影青釉拿出来的,原来的那件青花瓷瓶呢?”
福海神情错愕,勉强镇定住,回道:“世子昨天说青花瓷瓶俗气,要将影青釉的瓷瓶取出来代替青花瓷的这只......”
季禹无理取闹了一通,顿时觉得有些丢人,摇了摇头又回到贵妃榻上喝了口凉茶。
他每喝一口,福海的担忧就更深一些:“世子,还没到喝凉茶的时候,奴才去给世子换些热的来吧。”
季禹摆手阻止,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蹙起眉道:“华京还没入夏怎么就干巴巴的燥,喝些凉茶压压火。”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来通传说三殿下身边的云安来了。
季禹一愣,直了直脊背,拿起桌上不知放着多久的书读起来,待云安进来时也未看他一眼。
云安是三殿下身边的人,见到季禹不必行大礼,但云安深知面前的这位同他们家殿下纠葛万千,也不敢见罪,按照给皇子们行礼的方式给季禹见礼。
季禹给福海打了个眼色,云安刚弯下身子就被福海带了起来:“云安公公有礼了。”
一室无声,只有季禹翻动书页的声音。
过了好久,季禹才突然问道:“云安公公来可是三殿下有什么交待?”
云安讨好的笑着应道:“殿下原本前两日就想到世子府里来,可被魏将军急召到军中历练,陛下亲下的口谕,殿下都没来的及收拾什么就急着奔赴大营了,今日才到了大营便叫奴才来给世子送信报个平安。”
报个平安,这四个字莫明的取悦了季禹,不禁在心里琢磨着这几个字来,目光一缓对云安露出点笑意来。
云安紧接着又说道:“殿下此去还不知何时能归,怕是许多事情都要劳烦世子了。”
军中不比宫里,凌朝是去历练魏承继的性子自然不会让他过的太过安逸,不然云安也不至于被留在宫里,若是如此,朝中的这些事情凌朝还真是有心无力。
季禹应下,让福海亲自送人出府,先前的焦躁消散,取而代之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凌朝不在华京让季禹松了口气,前几日倒也如常,后几日开始季禹便有些坐不住了。
福海一边伺候着季禹用膳,一边观察着季禹的神色,见他盯着桌上的那盘芙蓉鸡看了许久,立刻布了些在他的碗中。
季禹提着筷子夹起鸡肉,喘了口气又放下了,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搁了筷子叫人撤下去。
福海见他没有胃口,饭后特意让人备了牛乳茶填一填胃。
季禹端着茶碗问道:“福海你说魏将军的大营比之父王的大营如何?”
福海看了季禹一眼,还以为他是想起从前的事来,犹豫回道:“哪里的大营总是没甚差别的吧,魏将军和王爷都是出了名的铁腕军纪,至于如何奴才也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