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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宜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1 / 2)

又拍了拍腹部右上角:“做医生是门修仙艺术,我得从现在开始养肝。”

荀或最叛逆的日子是在大一上学期,被高考憋疯了,一朝自由就如脱缰野马到处疯玩,染了头紫毛不止,还被学长姐摁进酒里浑浑噩噩泡了好几个月,直到一次夜醉回来趴俞斐身上吐了两小时才懂收敛,不再没酒找酒喝。

但即便是在他最叛逆的日子里他也不曾抽烟,他爷爷是个老烟枪,肺癌去世的。

酒其实也不是好东西,说什么适当饮酒有益健康那全是广告策略,饮酒适当,至多不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

来了三十九个老同学,二十五个男的里面有十三个在拼杯,按荀或的性格本该加入“喝,都给我喝”的行列,但他答应过季玄。

季玄为什么那么能喝?荀或盯着那桌正兴的酒局,无由来地冒出一个可怕想法:他小时候是不是常被客人拉着又陪酒又赌博?

……靠你好能想啊荀或,酒精代谢路径你还不清楚吗,季玄酒量不是练出来的,是天赋秉异。

不过季玄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荀或的筷子伸进小龙虾的上空。

他第一次过问季玄的从前,季玄只用很糟糕三个字总结,所以为免不小心揭到更多伤疤,荀或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唱K啊?”

隔壁桌有段话从中间开始讲述,荀或转过眼睛。

赵胜说:“这吃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唱K吧!”

有几个小姑娘立刻应好,大概觉得看男人喝酒实在无聊。方沛是唯一一个也在拼酒的女性,虎口圈着瓶啤酒罐,翘着小拇指指向这桌的荀或,大声笑道:“让我们的最佳人气王来表演一下他的成名曲啊!”

荀或当年唱的是陈奕迅的十年,明明是个小太阳硬要树个苦情形象,反差巨大,深入人心。

那时盛荀关系还未宣告破裂,下了台盛游洲问两人十年后还会不会是朋友,被骂了一句矫情,然后荀或的胳膊就搭上来,还很土气地比着个拳头:“好哥们,朋友一生一起走。”

荀或那时更小只,这一下勾肩搭背还得踮脚。

实则盛游洲想问,十年后能不能不再做朋友,喜欢一个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

房间很大,荀或唱得有些忘我,迎着掌声下来。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经响起,赵胜拿着麦克风,盯着潮水般滚动的歌词字幕,专心致志蓄势待唱。

荀或回到位子上喝了口柠檬水,阿C用肩膀拱了拱他问:“到这还不喝啊?”

“在做滴酒不沾挑战,你死心吧。”

但很快开始赌牌罚酒,方沛摇着骰盅让荀或别装,上回他可是一口气干下一整罐,老酒鬼了。

荀或看了看时间,将近十点半,觉得自己小喝几口问题不大,他还有明天赶高铁的借口可以提早离场。

喝得正起劲,赵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满脸神秘莫测地说他在走廊遇到个人。

方沛让他丫的快说。赵胜一瞥荀或,忽然问:“狗货啊,你当年到底为什么和盛游洲闹掰了?”

十一点半,荀或喝了一个小时,闻言清醒些许,撇着嘴:“干嘛突然说这个?”

“其实我也想知道,”阿C小小声,“我们都想知道,毕竟你当初和他关系那么好。”

“盛游洲可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啊,”赵胜说,“天盛地产不是他家的吗?”

“他家搞地产关我什么事?难道他要捐医院给我吗?”荀或很烦躁,“别提他了行不行,说起来就糟心,操。”

然后赵胜就说了句更叫荀或糟心的话:“我刚刚遇到的就是他。”

“荀或啊,我们同学一场,你就当帮我个忙吧,”赵胜又说,“他刚问我你在不在,说想见你一面和你道个歉。你知道我读的是测量,这年头要找条好出路也……”

“他为什么刚好在这?”荀或反问。

阿C:“别生气别生气,喝酒喝酒。”

“就是刚好,我怎么知道,”赵胜睁眼说瞎话,“他态度很诚恳啊,想见你一面而已,荀或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能说开还是说开吧,”方沛相劝,“人要少树敌,说不定以后他会给你捐医院呢?”

“不要,他进医院我能给他支气管拧断。”

“小孩子气了啊,”方沛无奈,“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荀或沉默些时,又灌了一口酒。

分明该说的都已说完,这盛游洲又要搞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见他多一面。

赵胜在旁哀哀切切地恳求到心烦,荀或更疑心自己被利用。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说明天赶着回学校先走,但谁都看出其中不欢而散的意味。

赵胜只得在暗地里给盛游洲发了个痛哭的表情:他不肯,现在已经走了。

“盛游洲!”被他拦住电梯的那一秒荀或心态彻底炸了,“你他妈的烦不烦!”

盛游洲挤进狭小的电梯间,荀或立刻就要出去,被他钳掣着手腕拽回来。电梯下降的一分钟里荀或的心也跟着降至谷底:“我求求你放过我行吗!我真的——”

“我订婚了。”

盛游洲一句话堵住了荀或,他才发现他左手中指带着圈银戒。

“那可真是恭喜你。”

婚讯像支镇静剂,荀或不再致力挣扎盛游洲扣在他腕上的手,“也恭喜我。”

原是来彻底了断的。

可算解脱了。

安静些时后荀或又问:“但你根本不喜欢她吧?”

“我喜欢的人是你,”盛游洲盯着电梯门里荀或的倒影,“我再没有遇到过比你更天真烂漫的人,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情感丰沛固然是好但也容易致人共情,荀或只听了这一句就有些心软,他不去回应,转向其它话题:“你未婚妻知道吗?你……不喜欢她。”

电梯到了底层,盛游洲说知道。

荀或叹气:“盛游洲你谈过女朋友,你不一定是个纯同,你可能是个双,你试试喜欢她吧,对她好也对你自己好啊。”

中庭里两部电梯朝着商场前门,两部朝着后门,背对而立。

他们从前面出来,将要十二点已没有游人,盛游洲的声音在空旷之中异常清晰:“喜欢难道不是一辈子的事吗?”

“当然不是,人类本质三心二意,那什么柏拉图采花的故事你听过没有?你永远只会觉得下一个更好。”

“你对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停在电梯门前,盛游洲还拉着荀或的手腕,但荀或忘记挣扎:“你说谁?”

“你说是谁?你就不能有点自觉别乱撩人吗?那个人可像头狼一样盯着你!”

“他没有!”荀或马上反驳,“而且你都订婚了,怎么还来管我和谁交际?!”

“所以我都订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和我说真话?总得让我输得明白点吧?”

盛游洲的眼神隐忍,荀或被凝望得发怵,不觉脱口道:“我和他现在真没在一起。”

“……现在没在一起?”盛游洲握住他的手一下紧了,“意思是以后会在一起吗?”

荀或为一时出口的真话感到失措,立即弥补道:“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一直走下去,和你说了,人类本质三心二意,盛游洲——”

盛游洲喜欢天真烂漫,那他就不能给他。

荀或调整了神情,拿出成年人对爱情的功利与淡漠:“我是直的,就算和男人,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同性恋能走多远?还真的为他背叛全世界不要我家人吗?就算在一起,最后肯定得分手回家结婚生孩子,我可是我老荀家的独苗。”

“我以前是很天真,但你不能以为我会一直天真下去啊,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以前的确对你有好感,可现在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以为真有一生一世吗?那你可比我还天真。我的人生信条很简单,我这一刻开心就好,这一秒爱他下一秒爱另一个他,有什么所谓?反正我开心就好。”

盛游洲的眼神暗了暗,“荀或,”他沉声问,“你认真的?”

“我从来都没认真过,”荀或轻佻地笑了笑,“盛游洲,你和赵胜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我支出来提醒我季玄是个同性恋?那你还真关心我。”

盛游洲默然不语。

“一楼,First?Floor。”

机械女声自后面两部电梯传来,荀或眼角一瞥,没有留意。

“对你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荀或抱臂调笑,“那要不要在你步入婚姻坟墓之前打一炮?不用摘戒指,我就喜欢这种偷情的背德感。”

盛游洲极其不适,他让荀或别再装。荀或收起笑意:“哎呀,给你看穿了,我确实在装,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盛游洲,我谁都不爱,我只爱我自己。”

电梯按键的红光已因电梯门开而暗下,季玄在门前伫立不动,听着荀或的步音越来越远。

第25章 2月14日 忌误会

母亲是因为医疗事故身亡,来不及留遗言。

从零碎且模糊的记忆里,季玄记得她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与父亲吵架后饮酒,哭着说她就不该从香港追到大马,原来他根本没想待她一生一世。

她平日不是个喜欢闹的人,那次因为什么大动肝火,季玄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自幼与母亲最亲,她死后唯一的情感输出便被堵塞。封闭多年又蹦出个小朋友,嬉笑玩闹着重新开闸,看季玄被禁锢多年的情感一朝得以释放像水流迸射,享受着对他心绪的掌控与牵引。

“打火机要不要?”

横竖千情万绪都只为他,季玄和自己说没关系,他开心就好,谁叫自己喜欢他。

“嗯。”

也并非一无所获,包饺子的时候,年夜饭的时候,他对着漫天烟火大喊季玄你要开心的时候。

“一共二十五。”

只是还是会失落,胸臆里充斥着庞大的空虚。用烟雾填满以后好受些许,四面八方挤压着一颗心,逼它跳动,维持些许存活意识。

吸烟没有技巧,只要别把自己呛到,季玄比赌牌更早学会,但戒得也很快。

糟糕的青春期。

他靠着路灯吞云吐雾,想起不久前也是在这条路上背着荀或回家。四下无人的街,寂静寒冷的夜,他问你想不想抱我?

不想了,以后都不会抱了。

来电铃声响动,惊扰了冬夜的死寂。头顶路灯忽然两下闪跳,世界忽明忽暗。

季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叼着烟接通了荀或的电话,他的质问劈耳就来:“你来接我怎么不和我说!”

“抱歉。”

其实季玄不是想给什么惊喜,他只是打算到了KTV门口再和荀或说,这样他就必须出来跟他回家。他不喜欢喝了酒的荀或在外面玩得太晚,而且明早要赶高铁。

不该这样限制他的私人活动,但荀或给他的希望太多,让他以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有这个资格。

“抱什么歉?你是不是迷路了?我都到家等了好久,还不见你回来!”

“我就快回去了。”抽完手上这根。

“……你出什么事了?”

在季玄沉默的时候他听到门开、门关、以及跑动声。

“我要进电梯了,没信号,你别挂我电话,”荀或的语气变得很急,“你在哪里?我这就来找你,你发个定位给我,或者说说周围有什么,我很快就——”

“不要来找我,可以吗?”

荀或先是懵,继而似有冰水兜头浇下凉到脚,他脸色煞白:“你说什么啊你?!”

季玄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腾出手去点了一根新烟。他尽力保持平静与礼貌,于是声线比平日更低沉更压抑:“小荀,让我一个人静会儿,我挂了。”

“不可以!”

时值零时二十分,电梯在十二楼荀家住所前打开,但荀或已冲进了楼梯间的门。

这通电话是与季玄唯一的联系,荀或在耳旁攥得死紧:“不准挂我电话!季玄你到底怎么了!”

他在喘气,季玄马上听出他在跑楼梯,从十二楼。

喉咙霎时变得蹇涩,方先所下的决心皆全烟消云散,被烟熏过的嗓子似乎失去语言能力。

“你怎么还不说话!——你就是欺负我!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不开心不说,想抱我不说,喜欢我也不说,你真的觉得我够聪明能读心吗?!”

荀或表达情绪的方式是季玄的完全对立,他开始发泄似的又骂又哭:“莫名其妙!什么叫不要来找你!明明喜欢我,你还玩什么欲擒故纵!不是说让我想清楚吗?那我想清楚了你是不是还要反悔?你到底在安静什么!听我哭你难不成还会兴奋吗!季!玄!你还不说话!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那我以后结婚你可别后悔!”

“你结婚,”荀或终于听见季玄的声音,“不要邀请我。”

他还真的以为他要结婚!荀或快气疯了:“我不止要邀请你,我还要把你绑来当伴郎!你憋死我那我就气死你!”

“小荀,如果你想听我说,”季玄深吸一口烟,倚靠在电灯柱上,“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过后能不能全部忘掉?”

“我……!”

荀或深呼吸,收住那句我才不要,换成:“好,我会忘掉,你说。”

他不会忘掉的,还要将每一个字都镌刻进骨。

很长的一段话,密密麻麻铺满荀或全副骨头。

“我喜欢你,”季玄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从来没想过和你表白。我不是想欺负你,我不是盛游洲。这只是我的方式,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能打扰你。

小荀,我没有打算让你也喜欢上我,但是那天堵车,你和我说一直在一起,我知道你动心了,我很开心,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小荀,我远没有表现的那么淡定,我没办法和你形容,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很晕,像中了大奖。”

原来一个人可以被另一个人珍视到这种程度。

而后季玄的音色又暗了下去。新的希望与新的痛苦交织。

“但我早该明白,你只是一时感动。”

“不能分手的要求很霸道,因为六岁那年我无意看见同性恋被处鞭刑,我很不安,原来即使真心相爱也会被外力拆散,何况你不是真心。

的确,你那么招人喜欢,而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你不是非我不可。

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和你分开,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所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我只想和你做朋友,朋友不特别,不需要你专情。”

可以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