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听得愣住,随后了然。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之前问柳眠是否见过陛下,她的表情那么怪异。
原来见过秦挚的是朱秀,被选去养心殿伺候的也是朱秀,柳眠则不过是个因为长得像就被逼着去顶包的倒霉蛋。
她说乍看像就够了,竟还有这么层深意。
但话说回来,不就是去养心殿伺候秦挚吗,有这么恐怖?
弄得养心殿跟龙潭虎穴似的,那他岂不是一直都身处地狱?
林曜承认秦挚是可怕了点,但也没那么吓人吧。
暴君再残忍,不也爱听故事,更连颗桑葚都吃不着。
况且他吃光了秦挚辛苦种的桑葚,也没见秦挚砍他脑袋。
不过听柳眠所言,之前养心殿的宫女还真是秦挚所杀?
林曜没打草惊蛇。
他听见朱莲鹊又放了番狠话,无非是威胁柳眠,说再跑就索性杀了她。
柳眠崩溃发泄过,倒是沉默着没再说话。
朱莲鹊跟朱秀很快锁门走了。
林曜等她们走远,这才敲了敲窗户,喊柳眠的名字。
柳眠也吓了跳,没想到外边竟还有人,听出是林曜才放松下来。
林曜道:你试着站起来,我帮你解开绳子。
柳眠挣扎着站起来,却摇了摇头:不用,别连累你。
林曜静默。
半晌又道:其实陛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看我,不还好好的。
柳眠静静看着林曜。
林曜想到他此时的处境:好吧,我是有点惨。但他好歹没砍我脑袋是吧?
柳眠苦笑:你快走吧,让人看到就麻烦了。
林曜知道他说的柳眠一个字没信。
你若真不想去,我或许能帮你。
你能怎么帮我?
林曜道:我自有办法。
不出所料,秦挚明天就该来了。即便没来,也该有人来传旨。
区区一个宫女,秦挚必然不放在心上。
他到时讨好讨好秦挚,帮柳眠说两句好话,事情没准就办成了。
林曜想的挺好,却没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变数。
天还未亮,一名宫女就鬼鬼祟祟地敲响了朱嬷嬷的房门。
朱莲鹊随意披着外衫,愤怒走去打开门。
这么早,敲什么敲?
奴有要事禀告嬷嬷。
宫女满脸谄媚,迅速道:奴昨晚起夜,恰好看到林曜从后院回来,鬼鬼祟祟的。奴回房想了又想,觉得不妥,还是该来禀告嬷嬷。
朱莲鹊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拧眉问道:他确是从后院回来?
奴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嬷嬷。
朱莲鹊顿时满脸狠意,挥手让宫女退下。
林曜?
她冷笑,一个战败国送来,还失了宠的贱奴罢了。
就算突然消失,也没人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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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外,雪早被除尽的宫道上,远远走来道俊逸挺拔的身影。
等人走近,刘敬忠便笑吟吟道:乔将军舟车劳顿,不多歇息歇息?
习惯了。乔鹤问:陛下起了吗?
早起了,刚还提到乔将军呢。
乔鹤点头,拱手客气了句便快步走进殿内。
刘敬忠望着乔鹤走远的背影,满是钦叹。
昨夜乔将军抵京,陛下大办盛宴为其接风洗尘,更让乔将军留宿宫中,这般圣宠,满朝也无人能及。
乔鹤走进殿内,就见秦挚正自顾自地下着棋。
陛下一个人下棋多无聊。乔鹤行完礼,笑道。
你来得正好。秦挚道:陪朕下一局。
乔鹤领命坐到秦挚对面。
秦挚赞道:这场仗打得漂亮。
夏已穷途末路,陛下何不乘胜追击?
夏幅员辽阔,虽不足为患,但要吞下也并非易事,不如圈养之。
乔鹤想了想,笑道:陛下远见。
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还在查,此事间隔太久,很难找到线索,臣会竭尽所能。
秦挚颔首:查到线索立刻禀朕。
臣遵旨。乔鹤顿了顿,才低声道:陛下身体可好?
无妨。你全力去查,朕心中有数。
乔鹤难掩担忧,但此事着实难办,他也实在不知能说什么。
遂转移话题问:怎的不见夏那位公子?
秦挚掩唇咳了咳:被朕罚去浣衣局了。
他察觉陛下虽这么说,眉眼却带着笑意。
便含笑问道:林公子犯什么错了?
林曜顽劣,犯的错可真不少。
乔鹤一脸惊讶:林公子谨小慎微,不爱多言。臣还怕他太过怯弱惹您生气,这顽劣二字
怎么也不该落在那见到他就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林公子身上啊。
这也是朕想跟你说的。这个林曜,跟你先前说的可是判若两人。
秦挚说着起了兴致,道:今日索性无事,用过早膳,你不妨跟朕同去看看。
-
浣衣局宽敞的院内,晾满了刚洗净的被单。
微风拂过,带动着被单飘飞,煞是好看。
林曜弯腰拿起被单,响亮地打了早起后第十八个喷嚏。
糟糕,这怕是感冒了。
林曜难受地揉了揉鼻子。
昨晚没有小火炉,他手脚一整晚都是凉透的,从没暖和过。
青釉看着林曜,满脸担忧:这些奴来晾,公子快歇着吧。
没事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有三五个持木棍的太监冲进来踹翻了木盆。
刚洗净的被单瞬间又被泥土弄脏。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朱莲鹊紧随而至,厉声命令。
林曜看着地上被掀翻的被单,像看着被坏人欺负的自家小孩。
几个太监迅速上前。
青釉急忙去拦:你们干嘛?别过来!我们又没犯错,凭什么抓我们?
朱莲鹊扬声道:秀秀首饰丢了,却是在你们房里搜出来的,你还敢说无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曜心知肚明,朱莲鹊怕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来找麻烦的。
她怕的是林曜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