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本来以为夏语冰烦他的,听她这样说,委屈样子都摆出来写脸上了,看得夏语冰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年纪渐长,咋咋唬唬长不大的姑娘也多少有了点儿母性,她怎么看杨烁只觉得心疼。
“说实话,我没觉得你们在一起本身有什么不好。我看何峻凌去年那会儿精神挺好的,人都结实了,”夏语冰觉得他沉默过了头,大概被伤得不轻,"我也没想到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真行。"
"他也真能同意,"她算是瞪了杨烁一眼,"你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吧?"
“他自己上床爱哭。"杨烁知道她隐约指向什么,憋着声音压低,还是把夏语冰吓得从座位里弹起来:“行了别说了!"这点她和吕闻名一样,不太习惯把这些安在何峻凌身上,尽管他孩子都有了。“唉,我知道吕闻名那天很过分。但你相信我,我们和峻凌认识十多年了,他也是想他好。"
"吕闻名说的也没错,峻凌心理上根本过不去这个坎儿,你们能怎么样?不如不要惹事。”
杨烁觉得这话自信得过分,却又没什么有力的词句能反驳,只得默默听着。
“他跟你不一样,他有孩子,还有他爸妈。你也看见了,他这个人和水晶球一样,一碰就碎,放那里就没事。吕闻名那个神经病发什么疯!”
杨烁看见夏语冰咬牙切齿翻了个大白眼,好像还在生气,顺手帮她把水加满让她消气。他想起吕闻名的心思,没抖出来。
"你现在也用不着教育我了,反正已经分了。我就是有点难受。"
“行啦,小可怜,跟你说正经。以后也别再为了何峻凌找我了。你那么好,放弃他吧。"
小杨在追人这件事上暂时是没力气也没信心了,就是有点不甘心还要好奇。等啥时候何医生自己想明白吧。
(写得好纠结啊,这两章有点拖剧情)
第86章
何峻凌还是愿意待在医院,不愿意回家,那个屋子太糟糕了,全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屋里好多东西是杨烁挑的买的,碗筷能塞进柜子里,毛毯能扔进橱子里,当初那个人帮换的锁总不能拆下来。
还有他自己,身上每一处都是他碰过的,洗不掉的热度还在皮肤上。
他有点迷茫。不见杨烁,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心情也不起波澜,不用为身上褪不掉的吻痕担惊受怕,没了想靠近又顾忌良多的纠结,只是也没什么可开心的事儿。就像食物吃在嘴里,嚼半天却尝不出味道,淡得发苦。
生活百味,一样都不剩了。
工作上还是迈着大步子来回穿梭,白大褂的衣角扬在身后,没有落下的时候。连个发泄的机会都没有,没多久就麻木了,像穿了层壳。
他变得懒惰,懒得哭也懒得笑,一点情绪没有。
只是那天开组会的时候,他报告完,看着徐主任冲他点点头,突然就出了神。眼前模糊,不知道什么酸苦的东西涌上来,他只好说熬夜缺觉,心脏不舒服,匆匆告退。
起先明明他是想要依赖自己的。何峻凌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太过于关注自身的情绪,迫使杨烁放下个人需求哄着自己。他不仅没能给他想要的温暖和安慰,反而给了他负担。
回想起来总是他在帮自己,而自己一次次伤害他。
何峻凌习惯了容忍退让,此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段感情开始于自己的退让,可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让步的结果不过是让他越来越痛、越陷越深。他不该被自己来来回回折磨,也许就此结束才是对他、对自己都最好的。
我总是给人负担,他想,弱小得什么都承受不来,想要自己承受,又忍不住想让人知道。前日里夏语冰被他吓坏了,一早冲到胸外科,赶在查房之前截住他。他对她说,对不起,谢谢她,请替他保密。她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他和两个朋友的关系也挺奇怪,对着夏语冰他能放松,对朝夕相处的室友吕闻名反而有点怕。当年他帮她捡了回书,好像是两个孤独之人的暗号。后来有了顾忌,现在顾忌又没了,竟熟络得像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他亲妈我也要说,裘老师做的不地道的事儿多了。峻凌大二那年,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奶奶病危,”夏语冰坐在杨烁对面想要凑近,向前挪了挪宽大的椅子,挪不动,改成坐半个屁股,“裘老师居然瞒着他,硬生生瞒了六天,到全部考完才说。何峻凌当时就疯了,买了最近一班火车,什么都没拿就走。”
结果刚刚好晚了一步,夜里他对着黑洞洞的车窗失眠,不知人已经没了。
何峻凌一下车就是葬礼,迎着冷风从他黑衣的父母跟前经过,穿过一群黑衣的亲戚,一步落下一颗眼泪。那眼泪是他的又不是他的,真正的他还没反应过来,麻木地站在半空看着肉体落泪。
那一年他还反应不过来。第二年同一个时间考完,他和吕闻名夏语冰一起出去吃个夜宵。菜还没上来何峻凌眼泪突然就掉,哭了一会开始吐,吐得一塌糊涂,越喝水越吐。半夜他们送他去急诊,一查吐得低钾,把夏语冰和吕闻名都吓得够呛。
何峻凌一向回避触碰女性的身体,害怕那种松软没有弹性的触感。可有时又只有女性才能够让他感到安慰。那天夜里从医院出来,他们三个坐在江边的长凳上吹冷风,他扶着夏语冰肩头,把她当成母亲去依靠,最后弯下身,像孩子靠着妈妈那样趴在她腿上自顾自地大哭。
他对母亲却无法这样。印象中他们是说不上话的,因为他的母亲不容反抗。一定是她的耐心在病人身上全耗光了,留给家人的只有焦虑。母亲话总是太多,仰着下巴看他,指着他说个不停。而父亲太过沉默,以至他对他印象只剩下那副侧轮廓,禽鸟一样的鼻梁,断崖般垂直的上唇,唇红平直。
何峻凌对着镜子照过,他没遗传到那样的上唇。他的上唇是微微上翘的,费些力气才能抿得笔直。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这些,像是被人念叨了似的。
小问答继续:对方身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何:他耳朵很尖,听见声音眼睛会一下子转到声源的方向停住。而且鼻子很灵,会经常闻来闻去,鼻翼这里一抽一抽的很可爱。
杨(比划起来绘声绘色):他骨子里有一点骚骚的,喜欢打扮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比较明显,走路有点向上跳,笑得比较勾人,但是大部分人好像都看不出来。而且他冬天只穿大衣,宁愿挨冻也要有腰线,出门前还会对着镜子转……(观察力出众+话痨本性)
何:!!!(埋头找地洞)
(何医生表示想退出采访。)
第87章
没了那个聒噪的小动物,何峻凌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好慢。不知为什么杨烁并没有改变他晨练的时间,因而他们常常在楼下碰上,每次碰上他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不咸不淡打个招呼。每次碰上何峻凌的心都向下沉一寸。
一个多月,年后到现在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警察局离这里很近,隔着两条马路就在高架下边。有次他开车路过,好像看见杨烁搭着一个相貌温和的长发女人,心里对他喜欢的类型基本有了数。他大概还是可以喜欢女人的,帅气的大小伙子身边也不会缺人倒贴。何峻凌不知到自己该难过还是该替他高兴。
更衣室里一向拥挤,几排铁柜子间本就狭窄,还被挂钩挤满了。
"哟,何老师背上怎么了?一块红的。"徐主任在他旁边换衣服,没带眼镜,眯着眼瞟了一下没看清。何峻凌一怔,第一反应竟是怀疑是吻痕没褪终于被捉了。他皮肤好,有点什么都特别显,掰着肩膀扭过头艰难地看了眼,结果不过是长了个红肿的疖子。疖子红得剔透,中间一个白脓点,按了按还有点疼。
吻痕哪有那么久不褪的?这一想,何峻凌才发现自己还想着人家,没忘过。
徐剑锋带上眼镜看清楚,玩笑里带着点颜色:"年轻人还是火气旺啊,何老师这也离了也挺久了。"周围的同事听了都跟着玩笑,何峻凌也就笑笑,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主任随口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说整天工作太累、无欲无求,搞得老婆很有意见,两个同事就附和着说什么"女人上了年纪如狼似虎"。何峻凌耳朵里灌着荤话,想起女人身体软扑扑的触感,浑身起鸡皮疙瘩。
切,他也能对女人下得去手。
何峻凌又被自己吓着了。这不知哪里来的话绝对是吐槽杨烁的,为着前两日看见他搭着别人。鬼知道这话是怎么冒出来的,反正不是他自己说的,他从来不敢说这种话。他除了骂自己几句,还能怎么办?
"诶,何老师,说访学呢,"徐主任在他脸跟前扬扬手,"科里推荐你去一年。"
"啊?"何峻凌脑子一下换不过来。
"要我说,去,带着孩子一起去。你家孩子反正还没上小学,晚一年跟你去见识见识。"
他这才反应过来,院里的机会,出国访学一年。他是知道的,好多孩子还小的同事都会带着孩子一起去,孩子在那边上一年学,也不耽误什么。
"嗐,羊羊一直跟着她妈呢,让我带我还真不敢。"
"嘿你说你,这不给你机会讨好孩子呢。女孩儿都是跟妈越来越亲,当爸爸的就亲两年哦——"徐主任又扯开去了,他家女儿刚刚进了大学,反正是和他不亲。
访学,去啊,为什么不去。不说别的,他得换个环境冷静点。何峻凌两个月来浑身不舒服,好像是一股气没走顺,在身体里四处闯荡。当然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谁也不觉得何大夫有什么异样。可能是春过了半,天也热了起来,他竟还没顾上晒被子,天天抱着厚羽绒被捂得出闷汗。
要出国一年这件事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夜里何峻凌睡得燥烦,慢慢醒了。他感到身体异常无力,一摸被子里,整个湿乎乎全是汗。他掀开被子,大半身体露在外面,晾了好一会儿才歇过来,身体虚得好像莫名其妙发了场烧。他爬起来找水喝,不料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何峻凌就着在地上跪了会儿,趴在床头,挨着身上消汗的冷。明天一定得把被子给换了,这么一冷一热的,非把自己弄感冒不可。万一感冒了让他妈知道,又是一顿好训。他突然想起去年来,自己生肺炎,四十度高烧,那个人把毛茸茸的头塞进自己怀里,说好烫,出门还偷了他家钥匙。
他拽了把头发,自言自语说出了声:"瞎想什么呢,43天了——"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记得这么清楚。
他栽了,狠狠栽进去出不来了。意识到这点后他慌得腿发麻却站不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相见。
小杨儿就是顺手搭了一把同事正好被看见了……
搞颜色的小问答:对方身上最性感的部分在哪里?
杨:领口越整齐就越让人想扯开(///▽///)。
何:脸吧,又可爱又帅气。
虾:……说实话。
何:肩峰尖尖的骨头。
虾:(所以何医生喜欢咬肩膀吗?)再多夸两句吧,小警官这么可爱帅气。
何:他动作时身体的线条流畅。小臂很有力,附着清晰的血管。其实分明的背肌和肩胛骨也很漂亮,还有后腰。还有……
虾:你馋人家身子对吧?
何(停了停,温柔抬眼):同时我也爱他身上每一条疤。
(小杨警官乐疯了)
第88章
灯光暧昧得很。
吧台边上那个女人保养得真不错,怎么看也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她染了一头年轻女孩子里流行的粉金色,上身穿一件浅薄荷绿的亮片裹胸,下身穿一条缀满流苏的银色开衩长裙,开衩开到了大腿根,圆鼓鼓的大腿露出来。
"姐姐在说笑,故意吓唬我。"年轻男子凑近了和她调笑,在她耳边低语,逗得女人咯咯笑。
"没有吓唬你,我真的是坏女人哦,专门骗你这样的年轻孩子。"她勾着男人的下巴,离得很近,好像要亲上去,又一把推开了。男人眼睫垂了下来,嘟起嘴不高兴了。
"宝宝乖哦~"女人捏捏他的脸,像是享受着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她挺了挺身体,凸显出饱满的胸部,故意在对方身体上轻轻蹭了一下。
手腕子被拽住,男人拖着她站了起来,引来女人一声惊呼。酒吧里的人都往这边看。
"我是警察哦,专门抓坏女人。"
"切,"女人翻了个白眼,胳膊搭上了男人的肩膀揉捏,"小朋友就是猴儿急。"她拎起座位上的小包,挽着他的胳膊,"走吧,跟着姐姐走。哎哎!"她被人拽住了腕子往外拖,差点儿绊了一跤。她远远看见埋伏在角落里的保镖要动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这不过是情趣。
"我说,对待女孩子不要那么强势……"
"老蜘蛛精还拿自己当女孩子呢。"
"你说什么?"
杨烁甩开她,店门口立刻围上来三个警察把她制住。她被压弯了腰,衣服上的亮片跟着她垂下来的胸部一起抖,修长的胳膊和腿四处乱伸,杨烁看着只替她嫌冷。
"张月白女士,您涉嫌教唆杀人。"
"哈?"
杨烁懒得跟她解释,退到一边去点了支烟,看她被推上警车。杨烁牙齿闭起来,就会显出两颊那点小包子,看着年纪有点小。李佳和来拿他打趣:"杨队,这手法有点下作了啊。"
"佳和儿你这话就差点意思。这叫'一点点小技巧',这个女人够谨慎的,让她后门溜过两次了,"陈诚成搭话,"杨队这方面可是有手段,我跟你说,我们上学那会儿……"
"陈诚成你有病?"
"哎哟我这是夸你手段高明,连人家何大夫都能上你套儿……"
"你有完没完?"这话可是溜得没边了,戳了痛处。杨烁有点儿恼了,烟从嘴里取下来冲陈诚成扔过去,被风吹歪了。
"我错了我错了,不说!"陈诚成替他踩灭了,"您悠着点儿啊,队长刚刚说你故意想把自己弄进医院呢。"
"滚。"
警察局还是那栋四方对称的大楼,杨烁在厅里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郭文!你们缉毒那个狗什么时候弄走!天天狗毛在这里飘。"
"咦你说你,哈利待了小一年了。怎么着你今天眼儿大看见了?"郭文说着嘲笑他抽鼻子的样子像哈利,被杨烁听见,瞪了一眼,忙噤了声。
张月白原来是半个模特半个演员,十多年前嫁入豪门后就隐退了。这回看见,保养得还是那么好,一点看不出年纪。她嫁的洪家,生意在浙江南面,平日里她一人住在这边的豪宅,买买衣服逛逛街,也算过得逍遥。
就是耐不住孤独。
审了个通宵,又审了一个白天,张月白一言不发,坚持要等律师来,结果律师一个白天也没来,她丈夫也没有回音。
杨烁和赵队长出来,赵志飞能看出他心里躁,让他不要审了。这才出现杨烁跟狗找事的一幕。
赵志飞出去抽了支烟回来,杨烁又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远处一阵嘈杂,他赶过去,看见几个人围着一条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