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朕知晓你一向最为忠君爱国,为天下百姓着想。如今齐冲年纪尚小,朕希望英国公你在齐冲登基之后,能够倾力辅佐齐冲,稳定朝中重臣和天下百姓。”
兴德帝虽然疑心沈行周的心思和行为,但是目前情况来看,让沈行周帮助齐冲坐稳位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朝中最有影响力的武将,在大齐百姓中又颇受称赞,只要有他的帮助,齐冲坐稳皇位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陛下,口说无凭,您想要我辅佐新太子登基,总不能有名无分。”沈行周口气轻松,仿佛是在同兴德帝商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兴德帝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沈行周,沈行周迎上兴德帝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
最终还是兴德帝坚持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
“将丞相他们唤进来。”
此时的兴德帝说话已经不能说成一整个句子了,不过他看着自己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丞相还有神色不明的沈行周,仍旧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太子齐冲年幼,望朝中大臣守望相助,看顾大齐基业,特此封丞相为护国大臣协六部尚书教导太子,英国公沈行周特此加封为摄政王,教导太子,统领朝臣意见。”
身旁的史官以及翰林院专门起草诏书的人将兴德帝方才所有的言论都记录下来,才默默退场。
此时晚霞已经在半空中铺开,显现出别样的温柔,沈行周走在回府的路上,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了自己之前买头面的那家首饰铺子里。
首饰铺子的掌柜明显知道沈行周与宋楚已经和离这一事情,因此在沈行周到来之后,并没有多发一言,而是小心伺候。
倒是沈行周今日心情不错,他询问掌柜的,是否还有家中私藏的精品,若是有全部都可以卖他。
若是没有到也无妨,不过还是需要寻一些稀奇玩意儿才行。
掌柜的在仔细打量沈行周的脸色过后,才真正敢确认,沈行周好似心情很好。
而后又忙不迭地去铺子后院将自己一直藏着的宝贝拿出来。
同上一次的一整套头面不同,今日之拿出来了一副红玉镯子。
但是颜色分布均匀,一看就是上乘的好货色。
“在下店中只有这个还能称为稀奇一点的,不知能不能入了国公爷的眼。”
沈行周看到红玉镯之后,离开就想起了宋楚,这镯子带在宋楚身上定然会十分相称。
两次都在同一家店铺中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沈行周对这家店的印象更加好了。
出门前,沈行周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店铺,心中却想着,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同宋楚一起过来一次。
自己不过是偶然过来两次便能买到这么合心意的礼物,若是宋楚亲自过来一趟,想必心中一定会十分喜欢。
而此时的宋楚正坐在宋家的凉亭中打发时间。
回到京城之后,她并没有怎么同宋家提起船上的大火,只是简单说道在路上遇到水盗,而后被沈行周所救,周家的船只尽毁,所以才重新回到京城中。
即便是宋楚没有详细说过关于船上的事情,可是只言片语足以让宋母感到心惊。
看到惴惴不安的宋母,宋楚又特意抽出时间爱你安慰一番,并且向宋母保证,“接下来这段时间自己定然不会贸然出门,只安安生生在家中呆着。”
如此才让宋母安心下来。
“小姐,门房处送来了你的信件。”
宋楚一头雾水的接过,她如今很少出门,而且这种时候京城中夫人贵女之间的宴会应酬都少了许多,况且如今平常人若不是因为距离较远,极少有人专门写信件,大都是下拜贴,而后相约合适的时间见上一面。
“我的?”宋楚接过秋月送过来的信件,心中还有些疑惑,不过在打开之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纸上的笔记一看就是沈行周的,宋楚没有看信中的内容,而是直接看到最后,果然最后的落笔写着一个沈字。
“起风了,回房吧。”宋楚将信件拿在自己手中,对着身旁吩咐到。
到了房间之后,宋楚没有让人在房间中伺候,自己拿起沈行周的书信。
距离他们回京已经好几日了,宋楚还未曾见过沈行周,不过从自己偶尔听来的朝中动向来看,沈行周如今怕是有的忙。
其实从下船之后,宋楚便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沈行周。
她如今对于沈行周的想法十分复杂,偶尔会想起上辈子在府中苦苦等待的三年,也会想起沈行周前段时间那些笨拙的话语,更会想起他们在船上平静度过的几日。
正是因为这些回忆的重复出现,宋楚才对沈行周的想法越来越复杂。
她不知道沈行周如今到底是何种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接受如今的沈行周。
从理性上来看,这一世沈行周对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在许多地方默默为她提供帮助,就连这次也是,若不是沈行周的及时出现,宋楚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有时候又会想起之前的种种,宋楚虽然一直想要分开对待,但是总是乱在一团。
心中不断地在质问自己,如果同沈行周最终和好,又会是一样的结果呢?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境又应该怎么办?
出于各种纠结,宋楚从来不敢放纵自己深入去想。
她展开书信,开始认真看起信中的内容。
沈行周在信中并没有提及什么重要的事情,口气温和,让宋楚看着信件变不断回想起再船上那几日。
虽然短暂,但是却又难得的温馨。
船上的房间并不大,能够吃到的食材并不多,所以沈行周总是会迁就宋楚,饭桌上一定都是宋楚喜欢的饭菜。
两人谈话时,沈行周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一直都有回应。
如今的信件反倒沈行周成了讲述者。
沈行周写信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尽量说了一些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事情。
宋楚一字不落地讲信件看完,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
“大雁南飞,红豆生根,平生难解相思意。”
宋楚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片刻,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将之前装信件的小木匣重新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藏着红豆。
宋楚将红豆拿到手心,打量片刻,又将原有的信件装了回去,在房间中存好,心中升起一股子隐秘的雀跃与欢喜,连走路的脚步看起来都轻快了许多。
第51章
宋楚将信件保存好,但是并没有同宋父宋母说起这件事情。
宋母仔细打量了宋楚几天,最终在饭桌上说道:“女儿,既然是国公爷救得你,我们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让人看到我宋家的态度?”
“国公爷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是我们亲自登门拜访显得更加诚意一些?”
之前的宋母怕引出来宋楚的伤心事,很少在宋楚面前提起沈行周这个人。
如今说起来也是试探和商量的语气。
宋楚听到宋母的话,怔愣片刻,而后回过神说:“听爹说如今朝中正是繁忙的时候,即便是我们此时登门拜访,想必英国公也抽不出时间来,不如过段时间再亲自登门?”
宋母点头,略过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宋楚之所以找了个借口,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见沈行周,她如今需要一个没有沈行周的空间来独处,用这段时间仔细思考自己与沈行周的关系。
宋楚如今并不否认自己对沈行周的那一丝好感,可是这些好感中同样还掺杂着太多别的东西,她需要理出一种头绪,才能仔细思考如今她同沈行周的关系,是进是退。
兴德帝的死亡是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事情,驾崩于辰时,彼时被封为太子的齐冲正守在兴德帝身边,他看着兴德帝的呼吸一点点变弱,而后亲自去探听对方的脉搏。
最后用沙哑的嗓子说出了一句“陛下驾崩了!”
但是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解脱又像是嘲讽,完全看不出有父亲死亡时的悲痛心理。
兴德六年五月廿一辰时,兴德帝驾崩,史官聊聊几笔写完了兴德帝这位帝王的一声。
而后在重臣的请愿之下,太子齐冲继位,改年号为兴平,不过为了纪念兴德帝如今仍旧使用兴德六年。
老丞相为护国大臣,英国公沈行周为大齐开国史上唯一一个外姓的摄政王。
虽朝中为之震惊,但是天下百姓却欢欣鼓舞。
沈行周对于他们而言是守护神,所以对于沈行周摄政王的身份,全部都接受良好。
原本混乱的朝纲在众位大臣和新帝的努力中恢复了原本秩序。
新帝登基,开始启用朝中的新鲜血液,而宋钊也正在此列,在翰林院呆了不足两月的宋钊,便顺理成章进入户部开始历练。
宋楚在家中听到朝中的变化时,还是会忍不住惊讶,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如今同原书中的内容已经大不一样了,可是真正面对这个结局时,仍旧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原本顺利登基的太子被罚去看守皇陵,就连皇帝驾崩的日期都提前了许多,可以说从宋楚这个角度来看,原书已经彻底崩坏了,若不是她偶尔想起白灵这个名字,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原来是活在一本书中。
“新帝登基,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情,想必接下来几日会有大动作。”宋父沉声对着宋钊说道,教导宋钊在朝中要小心做事,切忌张扬。
宋楚想了想,还是决定关注一下白灵的动态,虽然说她与白灵之间素无交集,可是如今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是对的选择。
在宋楚还在琢磨白灵的时候,又一次收到了沈行周的来信。
这封信件同上一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最后一句话变成了
“不知君心是否似我心?”
宋楚看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真的无法想象沈行周坐在桌案前一本正经写情诗的模样。
这种场景对于宋楚而言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这次与信件一同过来不是红豆,而是鲜红的玉镯,宋楚自看到第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镯子每一处都合她的心意,原本只是想戴上看看效果,却没想到自己戴上之后已经舍不得摘下来了。
宋楚一直没有给沈行周回信,她原本是有回信的想法,可是每提起笔来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写信和面对面说话到底是不一样,因此宋楚便一直没有给沈行周回信,不过沈行周的信件却都被自己保存完好。
没有等到宋楚回信的沈行周此时并不灰心,反而是充满信心。
如今齐冲刚刚登上皇位,沈行周并不准备此时就让大齐的江山覆灭,至少要等到齐冲感受到权利的的美妙之后,再由高处跌落下来。
若说齐冲做错了什么,那倒不至于,真的追究起来,只能怪齐冲有兴德帝这么一个胆小猜疑的父亲和一个心胸狭隘的哥哥。
虽说齐冲目前还看不出对于沈行周有任何不信任的地方,但是沈行周却已经不愿等待。
皇帝最薄情,与其等待,倒不如自己主动,至少能够摆脱这种无时无刻不被猜疑顾忌的怪圈之中。
因为计划暂缓,沈行周如今比以往相比要空闲许多。
是以沈行周原本的心思又多了许多。
他记得宋楚之前说过自己喜欢出去走走,可是这么长时间一来,宋楚出门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如今朝局稳定,天气晴朗,倒是出去踏青的好时候。
想到此,沈行周够没有继续像往常一样送信给宋家,而是直接登门拜访。
宋母在家听到沈行周登门拜访的消息,脸上的惊讶怎么也遮不住,就连原本做在一旁平静喝茶的宋父,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人就让家中下人恭恭敬敬地将就其请了进来。
虽说前女婿和前岳父岳母这样的身份听起来有些尴尬,但是如今沈行周乃是大齐的摄政王,若是特意来寻宋父商议公事,宋家避而不见,则是大罪过了。
“摄政王安好。”宋父看到沈行周过来之后便主动请安。
沈行周快走两步,将宋父扶起,“岳……”沈行周最后一个“父”字还未说出口,便看到宋父怪异的眼神及时改口到:“宋大人无需多礼,在下是晚辈,应该是在下对您请安才是。”
宋父没有答话,而是说道:“不知国公爷远道而来有何贵干,不如你我二人书房详谈?”
沈行周没有违背宋父的打算,跟着宋父来到书房。
两人简单谈论几句公事之后,沈行周将自己最初的来意表明。
“宋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沈行周一边说着一边行礼,“在下仰慕宋家女儿已久,望宋大人能够给在下一个机会。”
若说之前宋父还能一直端着读书人的礼节和傲骨,可是在听到沈行周这句话之后,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平静。
“沈行周!我劝你做人不要太不知好歹,在朝中你是摄政王,我应当敬你,可是如今我是个父亲,对你这种人不欢迎,摄政王还是请回吧,我宋府不欢迎你。”
宋父摆出送客的姿势,让家中的小厮将沈行周请了出去。
身行走站在宋府门外,逐渐沉思着。
他如今同宋楚的关系看似是有所缓和,可是如今宋家却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大难题。
若是不能让宋父宋母的谅解,怕是难登宋府大门。
沈行周站在宋府门前想着日后的对策,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难题。
沈行周没有强行走进宋府,而是在宋府门前沉思片刻后,回了英国公府中。
但是他并不准备就此放弃,接下来连着几日,每日下朝之后,沈行周都会特意与宋父或者宋钊同路,即便是进不了宋家的大门,也日日来此。
不久之后,京城中便传出了沈行周对宋家女儿情根深种,念念不忘,两人即将复合的消息。
宋钊每日从官府回来时,听到这种留言,总是吹鼻子瞪眼,可是又不能真正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宋母再一次找到了宋楚,讲外界这些风言风语说给宋楚,询问宋楚如今对于沈行周的看法。
“娘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宋家的女儿,我宋家上下自然都希望你能一辈子无忧无虑,不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只要你觉得并不后悔,那就去试试,不过你要记得,宋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和底气。”
这样的话,宋母在半年多前于猎场围猎时便说过。
如今的宋楚再次听到仍然觉得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