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南宫静女又拎了一坛酒到了齐颜哪儿,谷若兰习惯早睡,齐颜正在夜明珠前看书。
南宫静女直径进了寝殿,齐颜起身相迎:参见陛下。
南宫静女淡淡道:陪我喝一杯吧。
此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桌上也只有两碟糕点可以勉强用作下酒,齐颜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南宫静女,努力地想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些信息,可惜后者隐藏得很好,端着一副淡然的表情佯装不知,任凭齐颜打量。
齐颜没看出什么,只好问道:陛下怎么又饮?
南宫静女:想饮就饮了,好不容易当了皇帝,享受几分自在有什么不可以?
齐颜:自然可以,臣为陛下斟酒。
齐颜并未做任何劝阻,南宫静女没喊停,她便不住地斟酒,南宫静女的酒量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很快一坛酒便见了底,南宫静女才略微显出些醉意。
齐颜将最后一点儿酒倒入杯中:陛下,这是最后一杯了。
南宫静女嗯了一声,捏起半满的酒杯摇了摇,突然笑了起来。
不等齐颜说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一阵眩晕之感袭来,南宫静女用一只手撑着桌面,扶额闭目。
齐颜:陛下醉了,臣去给陛下熬一碗醒酒汤吧。
南宫静女:不必了,拿东西费功夫,别麻烦了。
齐颜:这酒后劲绵柔,明日晨起该头痛了。
南宫静女抓住齐颜的手:我说不用就不用!
齐颜:是。
南宫静女叹了一声,松开齐颜的手,喃喃道: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
齐颜: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南宫静女张了张嘴,这一次,纵然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苦闷却也不能和眼前之人诉说了。她的身体不好,心思又窄,若是自己说出来,说不定会加重她的病情,那是自己万万不想看到的。
南宫静女:今夜,我留在你这儿可好?
齐颜:好。
齐颜翻身去将床铺铺好,回来扶南宫静女就寝。
酒的后劲儿上来,南宫静女站立不稳,齐颜只好半抱半扶,揽住南宫静女的腰身慢慢往床的方向挪。
齐颜看着南宫静女,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迷离的眸子,闻着淡淡的酒气,心情沉重起来。
即便南宫静女不说,即便自己没能瞧出什么端倪,猜也能猜到怀中之人又遇到了烦心事,而且是那种一时间难以消化,难以处置的烦心事。
齐颜只恨自己不能像当初一样为南宫静女分忧,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这天下操劳,唯一排解之法便是一坛酒,齐颜便愈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南宫静女:你在看什么?
齐颜:自然是在看陛下。
南宫静女顶着心中的阵阵酸痛,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这笑容落在齐颜的眼中,愈发让人心疼。
南宫静女反手抱住了齐颜,将额头抵在了齐颜的肩膀上,隐去了脸上的表情,看似调笑般问道:若是朕一不小心成了亡国之君,该当如何?
齐颜立刻想到或许是朝廷遇到了什么问题,轻抚南宫静女的三千青丝,柔声宽慰道:不会的,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定不会是亡国之君。
南宫静女在齐颜的怀中蹭了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夜,南宫静女拉着齐颜,要了自己。
一连数日,南宫静女夜夜宿在齐颜这边,不过每日晨起都穿好朝服,孤身离去
只是离开后的南宫静女却并未去朝堂,而是独自回到了甘泉宫,闭门不出。
齐颜以为南宫静女每日都早早去上朝了,真实情况是:女帝陛下已经停朝十日了。
朝臣们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却没有人打算就此退步,他们每日都来,然后在侯政厅接到内侍宣布停朝的圣旨,将写了恳请女帝以国本为重,早日册立皇夫的折子递上去,再三五成群地离开。
所以,南宫静女虽然逃开了朝堂,却并没有逃开朝臣们的逼迫,自她登基以来,事必躬亲批阅奏折之事从不下放三省,如今这件事却成了套在她心头最沉重的枷锁。
每日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南宫静女心里是抵触的,但她担心会错漏其他内容的奏折,耐着性子一篇一篇翻开,然后便一次次受伤。
在女帝停朝的第十五日,中书省左右仆射连同六部尚书出现在了甘泉宫,以左右仆射为首,跪了一地。
恭请女帝临朝,国事为重。
南宫静女只好重新回到了朝堂上,可是朝臣们根本没有吸取教训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继续劝谏女帝早日册立皇夫
这一个月,是南宫静女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月可是,她和齐颜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若是让她舍弃齐颜再嫁他人,南宫静女死也不愿。
终于,这份无处言说的压力爆发了南宫静女当庭训斥了中书省左仆射陆伯言,还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勒令闭门思过一个月。
朝臣们见女帝陛下动了真怒,消停了。
承启三年·金秋十月。
今年对朝廷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自天下大赦,减免赋税以来,这是朝廷恢复税收的第一年,是否能充盈国库就看这个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