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伊得斯的女子捂着唇低低笑了,我还以为,不能迷惑自己的你迟早还得来向我讨要一个幻境?失去灵魂自主权的血族,在镜中永远只能看到一只蝙蝠,他眼睛的能力根本无法施展。哎呀呀,仔细一想,他们上一次的见面,已是三百年前了呢。
不过,竟然能看到你对他人施加幻境,这可真是难得。你不是最喜欢简单粗暴的用獠牙吸干他们的生血么?
姜晨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塞壬一族的幸存者,却不得不蜗居沼泽,这种感受一定让你十分快乐,否则你怎会有心情来与我谈论从前。
伊得斯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德古拉,你可不可以改掉你那尖酸刻薄的脾气,你的贵族礼仪就教你这样讽刺一位美丽的少女!
被称为尖酸刻薄,看起来这位伯爵大人好像也不甚在意。
眼见着他又要回城堡,回到她无法靠近的城堡里,她急了,喂!朋友,你都能对光明之子作手脚,为何不干脆一点推翻教廷。
姜晨冷冷的回答她,伊得斯,从他们的信仰降临到这个世间,被屠戮殆尽的种族就不止你们一个,你不要总是指望着别人来推翻他们
德古拉,你可以去建造一个新的世界呀。
我对这件事情已没有兴趣。
你可以利用新的世界实现你的愿望啊,比如用时间的力量去改变伊丽莎白的命运。
他停住了脚。时间?
光明教廷。
金发蓝眼的年轻的圣者大人躺在鲜花铺就的木床上。
在主的面前。
而他的竖琴已发不出清越的声响。
阳光洒落在他脸上,他的表情平和而又宁静,暖光围绕在他身边,跳跃在他灿烂的金发之上,这个人看起来就如同降落凡间的天使。
真是无比令人觉得美好。
将他救回来的卡瓦兰大主教却叹了口气,他扭过头问身边的人,担忧的问,丹尼尔,已经整整三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醒来?
丹尼尔戴着银色的假发,他的眼睛如美丽的宝石一般,透着水润的翠绿之色。他穿一身雪白的教廷衣衫,脖子上挂着一枚金色的十字架。
他手持在胸前弯了弯腰,向卡瓦兰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怀愧疚与自责,实在抱歉,尊敬的卡瓦兰大主教,莱特圣者这一次受到黑暗的侵袭太严重了。
他真是太莽撞了。这样轻易而无防备的闯入那黑暗肆虐之地。
他的脸上挂着一分悲悯,痛心的说,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是想尽快找到那些令人憎恶的黑暗之物,为教廷分忧真是个好孩子,可是他没有防备,那森林里的黑暗已结成实质,他又遭受了不知名的袭击,哦,这真是太不幸了。
他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虽然侥幸没被那些可恨的黑暗生物捉到,但是他的伤实在是哦,我最最信仰的主啊,你的孩子竟收到了这样严重的摧残这是何等的不幸
卡瓦兰大主教揉了揉额头,只觉得有些头疼,他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丹尼尔作诗一般的感叹,在不久后就要举办的圣子洗礼仪式要怎么办?若是那时候,他还不能醒来,难道要天资卓绝而又怀有最赤诚光明之心的莱特圣子阁下屈身为另一个面面都不如他的圣子做守卫骑士?他焦急的在房中走来走去,又愤慨的说道,这种情况简直太可笑了!我敢保证,主教廷的那些人也一定不会容许的。
丹尼尔也十分无奈,我们已经集结了最近的三位主教前来为圣者施加了圣光洗礼,影响他身体的黑暗已经被清除了,可是他依旧不能醒来。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人眼皮动了动,湛蓝色的眼睛再次映入天光,他扭过了头,看了一会,沙哑着声音问他,卡瓦兰阁下?
这虚弱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但是房中的三个人一瞬间围了上来,齐声感叹,哦,上帝保佑。</p>
第78章 德古拉伯爵(九)
如果一个组织,从上层就开始腐朽和分裂,那么它的结果,还会有别的吗?
除了覆灭。
这一日,森林的黑暗好像驱散了些。
今天这个日子,好像有些特别啊
他推开窗,灿烂的阳光洒落进来。
好像,好些日子都没有看到这样令人向往的阳光了。
为什么,这个森林中会出现这样明亮的光呢?难道是因为教廷的圣子洗礼仪式吗?
姜晨想着,不自觉地伸出手,被阳光照到的苍白皮肤开始变黑,膨胀,燃烧,几乎刹那之间,皮肉已掉了一层,一种难言的焦灼的刺痛才传到脑海之中。他又收回了手,将厚重的帘幔拉上,掐灭指尖火焰,盯着那块黑色的灼伤,神色间有些淡漠。
之前他一直在想,以血族漫长且顽固的生命,在这个特别的世界也许可以有时间好好寻找一下时空滞落之地,看看关乎时间与空间的存在机理,说不定会有些不同的发现。但是如果不能平安的在阳光下行走的话,他要怎么亲自去查明这些问题。
其实之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在很久之前,他收拾好碧游之后的一段日子,四处游荡,那时候经历过时代的改换,天地量劫,他亲身经历一切,却没有接受到时或者空的感悟,依照那个世界的规则,与天地同在之人已足够触摸法则,但是他却没有半分感应。后来成为那位闻名的物理天才,他查阅了脑海及网端所有关于黑洞及磁场时空和精神存在的有关资料,进行了许多次模拟实验,但没有一次实验与结果对上号,他也一直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
他脑袋里装的东西十分繁杂,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负荷超重的机器,不断的去得到并且理解那些记忆,从其中寻找有用的线索。但是有用的东西总是九牛之一毛,而他并不想要的东西却多到回忆起来让人头晕脑胀。
人绝望起来总是如此的轻易,而要再次满怀希望,却变得如此的困难。
他却无法放弃姜晨这希望,或者该称为一个执念。
所以,像花满楼那样的存在却才总是招人艳羡。
事实上,他的光明也不同于这个世界人们所言的光明。
他的光明是自然而然的,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明确自己的方向,而在这个世界,那些所谓的光明不过是利用各种条件有意的栽培而成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尊重生命的光的代言者,那么那位圣者阁下绝不该这样轻易的因为一些太过真实的记忆改变他的立场,因为环境的影响而成为另一个人。他在教廷,永远只看到教廷光鲜的一面,从来没有经受挫折,所以当阴暗来袭的时候,他的信仰才崩塌的那样迅速且彻底。
教廷的人都信奉着一位神明,并以此为光明,却迫害了所有所谓的异端。唯有信奉者才能存活,不信奉者只能入地狱。
这是多么可笑且狭隘的光明,你若以此去问花满楼,他难道会为因为某些人不喜欢他所喜欢的鲜花而杀了那个人吗?他难道会因为一些人不够像他那样热爱生命而去杀了他吗?
他最多就是温和的笑着,然后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好,有的人喜欢鲜花,有的人喜欢美酒,有的人喜欢清风明月。爱好不一而同,何必将自身所爱强加他人之身呢?
姜晨揉了揉眉心,从旧日的回忆中脱离了出来。那一切已远,无论是那个叶孤城还是花满楼又或者陆小凤,他们都老了,死了。只是他却因为莫名的原因再次借别人的死躯复活,以一种清醒的认知想起那一切,然后想起来他们的逝去。平静的时光对他而言总是如此的短暂,短短几十年,他已与那个江湖永远脱离,而这一世,显然充满了不能避让的鲜血与杀戮,让人实在不敢安逸。
艾莎走了进来,提起裙摆行了一礼,谦恭地望着他的背影,十分抱歉,伯爵大人,不知是否打扰到了您的安眠。但是现在,长老会有人来了。
房中有一种不同平常的味道,但是偏生,以血族的嗅觉,已分辨不出了。
艾莎的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大人她能闻到那味道,可是却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
姜晨转过脸,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板无波,他们?
艾莎望了望他身后的窗子,向他解释,大人,今天的阳光是不是照进了您的领土?她没等到他的回答就继续说,是光明教廷的新任圣子正在接受洗礼。
所以这种阳光,才得以照进了这里。
布鲁兰多亲王正在楼下等着您商议对策。
姜晨穿好他的风衣,不急不缓的走下楼。
刚一瞌睡就有人来递枕头,很好。
布鲁兰多,听说他们家族有无夜长光之称。
有三个人可以在日光下平安行走。
因为银月石的存在。
对方已是个中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