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贺时家这种情况,户口不户口的,只要贺家接受了沈瑶,那就是贺时他爸一个电话的事。
又打包票道:“等我入伍了,津贴都可着先给你寄过来,反正部队里吃穿不愁的我也用不着。”
贺时听得笑了,说:“心意领了,不过真犯不上,不靠着家里我就成废人了?小瞧我了不是?”
“不过有个事要邢伟你帮忙,毕竟江市这一块你地头熟,帮我在市里找套房子,我按月付租金。”又靠近邢伟道:“回头再帮我找一找半导体配件的渠道。”
邢伟和徐向东一听他这话,一下明白贺时怎么那么淡定了,贺时,他们那一片几个大院玩半导体的行家啊,只要弄得来配件,他分分钟给你组装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出来,这年头买台收音机75到120元左右,还得有票才行,贺时一个月不肖多,装个一台两台,生活质量不会比从前有一点下降的。
邢伟乐了,他家北京分的那间房里摆着的收音机还是早两年贺时给他组装的,他拍着胸膛保证:“房子简单,院里好几个玩伴父母是双职工,有分过两套房的,我找个条件好点的给你确定下来,配件的事明天白天我让人打听去。”
他又说:“其实我妈在医院宿舍那边还有一套五十平的房子,但我怕她再给梁姨说你的事,我另给你找去。”
贺时也是这么个意思,总归他是准备租,并没准备白住,租别人的反倒方便些。
吃过晚饭,三人回了一趟市委大院,邢伟找了两朋友,家里长辈都是市里某局的领导,其中一个叫秦明浩的家里还真有套空着的房子,他回家拿了钥匙就领了贺时几人看房去了。
秦明浩一开始是卖邢伟面子,一路过去也看出点门道来了,听贺时是北京那边过来的,又跟邢家交好,猜着怕是有些背景的,再加上聊了一会儿和贺时、徐向东都挺聊得来,一来二去就称兄道弟上了,让贺时和徐向东往后在江市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找他不用客气。
贺时笑着应下,这年代的年轻人大多热血、义气,所以几句话就称兄道弟的还真不少。
那套房子在某单位家属楼,环境着实不错,房子不大,五十多平方的一居室,客厅厨房卫生间都齐备,收拾得也还干净。
贺时问房租时,秦明浩一摆手:“嗨,都是朋友,收什么房租啊,我妈准备过几年给我做婚房的,我才多大啊,比邢伟还小两岁呢,这几年的估计都用不上,空着也是空着,你直接用就是了。”
贺时哪是占人便宜的人,直接从钱夹子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他,说:“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是住一两天的我不跟你客气,我这可能要用半年一年的也说不好,你不肯开价我就自己看着给了,这里算两个月的租金成吧,多了少了的咱这就算是你给我友情价了,后边我两月交一次,你这房子要是临时要收回去用了,提前几天跟我打个招呼就成。”
这时候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二三十,紧省一点都能养活一家四五口了,哪里用得着十块钱一个月,秦明浩也看出贺时的性子了,收了十块钱,把另十块钱还给了贺时。
“哥你是个敞亮人,那咱也不拉扯了,但真用不着那么多,就五块钱一个月,要不然这钱我真不敢收。”
贺时笑着接过他递回来的十块钱放好,拍拍他肩膀道:“那谢了。”
几人聊了会儿,找供销社买了床薄被回来,贺时和徐向东也没往招待所去,当晚就在这边住下了。
晚上徐向东躺在床上跟贺时说:“你这以后准备市里村里两头跑了是吧?刚听说沈瑶进厂的时候,我还挺替你着急的,现在看你心里都有数,也没什么用我操心的地方了。”
贺时唇角翘了翘,帮着村里办事的好处其实也挺多,相较于其他知青,他能有更高的自由度。
沈瑶在市里,他怎么能真就跟她两地隔着呢,万一叫人撬了墙角他上哪哭去,像上次那样一回来就碰见人到沈家给沈瑶说媒的事,贺时想想还能忆起当时能种脑子挨了一记重拳一样的空白。
他这里想着沈瑶,沈瑶在宿舍里也辗转反侧,想着第二天得上班,这才让自己静下心来尽快睡下。
次日一早,她醒得比上八点早班的孟金和丁晓霞都早,不到六点就起了床,仔细的打理好自己,头发也循规蹈矩绑了最寻常的发式,两根垂在胸前的辫子。
洗漱好后叫孟金她们起床,孟金她们算是老油条了,平日里都是掐着最后的点起床的,能多睡一分钟都好,摆摆手表示要再多睡一会儿。
沈瑶轻声道:“我今天得先到人事处报到,然后再去车间,那我就先去食堂吃饭了,要我给你们带早餐回来吗?”
孟金倒是想偷懒,但想一想早上的粥烫,怕沈瑶不好端,只说算了,晚点她自己去吃。
沈瑶笑着说好,轻手轻脚去拿了自己的饭盒,打开盖子准备先用开水烫一烫,结果一揭开盒盖,里边半盒子花花绿绿的票,底下还有几张十元面额的钞票。她一下想起贺时昨天一见面就给她塞钱和票的情景。
这人,可真是……
第52章 傻狍子
沈瑶到人事处的时候还早,在食堂看了大钟,估着这会儿大概是七点半左右,不过人事处的干事工作积极性显然都比较高,张姐已经到了,正做办公室的卫生。
见了沈瑶来得这样早,她挺高兴,说小姑娘挺勤快,让坐着等她一小会儿。
实际上并没有等,那人话音没落张姐就已经到了,带着沈瑶领了工衣工牌,让她在更衣间换上,这就领着人往一车间去了。
她没在车间停留,直接带着沈瑶往车间办公室找车间长去了,车间里到得早的工人都看呆了,纷纷猜测这是不是新来的工人,男职工都沸腾了,反正还没正式开始交班,胆子大些的已经扒到了车间办公室门外看去了,就是年轻女同志这会儿也嫉妒了,都是一样的工服啊,怎么穿人家身上看着特别漂亮呢。
等车间长和张干事带着沈瑶出来的时候,一群凑在门口的人一下子散开,车间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小脑袋男人,生就一张马脸,偏有一双小细眼,说起话来声音也尖,就是训人的话由他说出来也自带三分喜兴。
“不干活都扎这干什么呢,岗前准备都做好了没有,帽子口罩都戴好了没。”
说着清了清嗓子,给车间里一众人介绍道:“咱们厂新来的职工,沈瑶同志,厂里特招过来的技术师。”
工人们一下子就小声议论开了,十七八岁的技术师,厂里年纪最轻的技术师也有三十多岁了,都是做了十来年一步步爬上去的。
车间长也不作解释,指了个三十出头的女工,说:“张桂兰,你也是技术师,先带一带沈瑶同志,把厂里的规章制度跟她说说,各种机器的操作使用你都带她熟悉一下。”
张桂兰笑着应下,跟沈瑶说有什么不懂只管问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这沈瑶什么来路了,十七八岁的技术师,厂里头一个。
关键听车间长这话里的意思,她连食品厂的机器都不会用,她这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但嘀咕归嘀咕,等张干事和车间长都走了后还是尽职尽责带起沈瑶来了,头一件事带她先去领了两套帽子和口罩。
“我叫张桂兰,是一车间二组的工长,你叫我张姐、桂兰姐都成,我看你年龄不大,从前没在厂子里头干过吧?”
沈瑶点头,张桂兰带她领到帽子和口罩,说道:“你一进厂就是技术师,想来是有点看家手艺的,虽然从前没在食品厂做过,但这理儿都是一样的,咱们做吃食的,最紧要是干净,所以进车间上岗位之前头一件事戴好帽子和口罩,尤其是女同志容易掉头发。”
说着帮着沈瑶戴帽子,沈瑶自己把白纱布口罩戴上,从前出门的话戴的是帷帽,那材质就算覆在面上也很舒适,这会儿就觉得口罩戴着闷,有些不适应。
张桂兰笑笑,说:“戴习惯了就好。”
等俩人再回到车间,抻长脖子往这边看的男职工看到她一张脸被口罩遮了大半不由大失所望,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只露一双眼也灵动非常。
沈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张桂兰瞧着这些小年轻不知收敛,瞪了一眼说:“都斯文点啊,该交班交班,别把新工友给吓着了。”
她把沈瑶领到了她的工位上,厂子里的技术师日常负责哪些事情都一一给她讲解,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女职工凑过来问:“小姑娘看着面生啊,不是职工家属吧?什么原因被特招的啊。”
这年头招工大多先紧着内部人,都是优先照顾职工家属的,所以这么问也寻常。
沈瑶笑笑,说:“会做些点心,所以被特招进来的,以后在一个车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