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上字,李刀从桌案上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在忙碌的工作中,李刀有时候会觉得那次和冷静的重逢是不是一场幻梦,因为除了手机上的那个新号码,他和冷静的再次见面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冷静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其实他也了解依照冷静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打给他。只是这个号码让他觉得他们有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李刀问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还忘不了冷静?李刀也没有答案,忙碌的时候,风光的时候,他可以把冷静抛诸脑后,然而,疲惫的时候,沮丧的时候,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怀念那一方透彻的温柔。这些年在商场打拼,日日揣测人心,今日的合作伙伴可能就是明日的竞争对手,对谁也不能完全放心。智商在一个层面的,不能吐真言,能吐真言的,不一定听的懂他的话。日子久了,李刀难免生出倦怠,而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冷静。这种想念,李刀原来一直克制的很好。现在不加克制,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刀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喝酒,自斟自饮。乐然这几天随团演出去了。乐然是个不错的女孩,漂亮,不世故,而且真的爱他。但是,有些东西李刀还是没办法和她说,乐然不懂,她也不关心。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乐然喜观漂亮的东西,美味的食品,打扮自己,享受生活。虽然她也努力想要了解李刀的事业,但乐然在音乐之外的天赋实在平平。
失恋是什么滋味,这滋味冷静尝过很多次,而李刀到现在才开始品尝。老天就是爱作弄人,很多东西可以轻易得到的时候人们都无所谓 ,真正想要的时候却得不到。比如青春,比如爱情。
李刀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醉了。外面二三点钟的太阳,熏然的暖。李刀突然想出去走走。他拿着外套在熙攘的城市里漫无目的逛。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了一所学校门口,刚刚放学的学生从里面兴奋的冲出来,一片喧闹。李刀看着这些年轻甚至稚嫩的脸,突然有了兴致,他在这片混乱中走进校园。
相似的教学楼,相似的操场,相似的少年在其中奔跑。李刀走过一个空着的教室,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书和文具,或整齐,或凌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教室里。
李刀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周末的午后,无所事事的他来到学校,在教室的窗前,他惊讶的看到冷静正站在他的座位上。冷静在整理他的课桌,把堆的乱七八糟的课本一本压一本的摆好。那时的他肆意张狂不屑于收检,而冷静则对井然有序天生执着,看到李刀乱的离谱的桌子就面露嫌恶,自己则打着哈哈不以为意。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冷静会真的帮他收拾。那时的太阳也像现在这般好,柔和的阳光照着少年专注的侧脸,美的让他失神。
李刀掏出手机,看着那个新加的号码。他在操场边的一处长凳上坐下,给那个号码的主人发了一句话。
"我在育成中学等你,不见不散。"
人有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做一些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比如现在,李刀就坐在一所就学校操场边的长椅上,等着冷静。冷静什么时候会来,或者是他会不会来。来了以后能不能找到他,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李刀通通都不知道。他只是给冷静发了一条短信,就开始赌命运会不会再给他一个转机。李刀出来前喝了酒,却不觉的醉。一操场的孩子在他眼前跑来跑去,笑闹嬉戏。他微笑地看着他们,一种松弛的倦意袭来,眼前的景致渐渐模糊,李刀的眼合了起来。他居然,就在这阳光明媚的午后,喧闹的校园里,轻巧的睡着了。
李刀是被一阵刺骨的凉意惊醒的。他在混沌中挣扎着打开眼睛,才发现太阳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隐去,天上只剩下厚厚的乌云。冰凉的雨打在他的身上脸上,让他狼狈的打了一个喷嚏。待睡意完全抛弃李刀
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前一米处,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冷静。
冷靜没有打伞,他和他同样暴露在凉湿的雨中,雨水从他的额发上流下,凝聚在彵的眼睫上。冷静眨了眨眼睛,水珠就顺势淌在他苍白清秀的脸上,就像是泪水。
“冷静。。。”,李刀嚯的站起来,一阵强烈的得心悸让他快步上前,把冷静一把拥进怀里。怀中的人身体冰冷,显然已在雨中站了许久,李刀又紧了紧手臂,想让自己身上不多的暖,多传一点到冷静身上,“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想好好看看,御下武装的李刀是什么样子。”
冷静声音像雨一样清冷。
李刀猛然想起他们的分手,便是缘于那份暴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可是冷靜来了,他毕竟来了,他还爱他,他早知道。
“走,我们找个地方避雨。想看我的醜样子,将来有的是机会,别把自己弄病了。”
“不用了”,冷静的头从他肩上抬起来,“雨让人清醒。”
“李刀,不要说将来,将来的机会我抓不住。我今天,看到在椅子上睡着的你,普普通通,迷迷糊糊。我宁愿你一直是这样,但我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你,绝不是这样人畜无害。”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已不能信你。我曾经全心全意的信过你,但你不要我的信任。如今,我已对萧远有了承诺,这份承诺,不会因为你的回心转意而改变,明白吗?”
冰冷的雨水和冷静的话比起来,似乎都有了温度。
“没有爱的承诺也叫承诺吗?你爱的明明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李刀突然勃然大怒起来。
“如果有爱的承诺不能被履行的话,那我认为还不如无爱的承诺。况且,我并非不爱萧远。”
李刀最恨冷静理智的样子,却又爱极他凄楚的压抑。李刀放柔声音:
“只要你离开萧远,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太迟了。。。”,冷静望着李刀深情满布的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而且你不会愿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我宁愿你现在沮丧,也好过,将来后悔。”
李刀心下巨震,是的,就算他现在脑中满是冷静,可是以后呢?他真的能为冷静做到放弃一切吗?有时候,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你怎知我会后悔?”
“也许你不会,但我已经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