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吗?”楚辞问。
分明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杨女士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和他牵扯不清的女人里,我竟然是唯一一个有好下场的。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也毁了他,公平又悲哀。”
“你还有你的人生。”罕见地,楚辞与这个合作多年的女人感同身受。
“早就没了。”杨女士苦笑:“我曾经以为,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再远走高飞,我就能重启人生。”
楚辞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
“这么多年,你能吗?”杨女士反问,“你找过许多个心理医生,有用吗?”
楚辞没说话,淡淡地摇了摇头。
杨女士缓缓道来:“在D国,我爱上过一个人。他英俊、善良却愚蠢,天真地以为我是哪家的名媛淑女。我们很合拍,有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楚辞:“只要你不开口,他什么也不会知道。”
“我做不到。”杨女士眼眶微红,“我做不到几年如一日的欺骗他,越隐瞒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拿谎言来维持感情和你父亲当初骗我有什么区别。”
“后来我告诉他,我有一个冷酷无情的风流丈夫,还有一个惨死的孩子。”
“我告诉他我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把丈夫送进精神病院。”
“我告诉他在那之前我别无选择,在那之后我只能孤注一掷。”
“他嘴上说着那不是我的错,他不会在意。却从此警惕着我给他倒的每一杯水、做的每一样食物。”
“最后他和一个真正的名媛交往,跟我坦白说终于得以摆脱我的阴影。”
“做过亏心事的人,迟早有鬼来敲门。楚辞,对不起,我们当时别无选择……”
这个学着品酒、插花、出席慈善晚会、成功将自己从一个农村女大学生包装成名媛贵妇的女人,在一切风平浪静后卸下所有伪装,泣不成声。
楚辞避开杨女士的目光,拉开车门,尽可能平静地说:“我送你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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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场人山人海,有一个优雅雍容的女人逆着人潮而行。
她在垃圾桶旁留下行李箱,摘下钻戒套在环卫工人的手指上,倒掉证件把钱包送给失去双腿的乞丐,把昂贵的手提包挎在学生模样的女孩臂弯。
她脚步轻盈地走在金沙大桥上,看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练过芭蕾和瑜伽的身体柔软而灵活,她跨过桥梁护栏,深深望了一眼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
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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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点开一段在微博疯转的视频,认出了那个优雅而疯癫的背影。
播放结束。
他久久地凝视着手机屏幕。
姚乾树抬头问:“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结局。”楚辞不知怎地笑出声来,灯光在他的黑眸里点燃再一寸一寸熄灭。万籁俱静,他的心跳和嗓音在飘忽与沉重之间摇摆不定:“我看到了我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破阵子的一排手榴弹地雷!!!!
惊喜又惊吓
(づ′▽`)づ
第63章 楚-辞-
“宝贝,工作忙,我今晚留在公司,你好好睡觉,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楚辞压下和杨女士有关的一切互联网讯息,联系警方认领尸体,开具死亡证明,连夜将遗体火化安葬在陵园。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束洁白无暇的百合躺在墓前,碑上糙糙刻着墓主的姓名:杨招娣。
“想要财富的挣得盆满钵满,想要名利地位的节节高升。如果还贪心地觊觎其他,我们这种人是不是注定没有好结局?”
恍惚间楚辞看见有两个小鬼扛起锄头掘开了墓,墓室里凭空多出一个漆黑骨灰盒,刻着两个烫金大字:楚辞。
两小鬼打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对他躬身一拜,尖着嗓子叫:“请——”
再一眨眼,那两小鬼一个化作未成形的胎儿,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一个化作三四岁大的孩子,脸色青紫。两小鬼指着空骨灰盒,齐声唤道:“请哥哥进去——”
“先生,节哀。”身后有人出声,是陵园的工作人员:“您脸色很差,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儿?”
“谢谢,不用。”楚辞道谢后离开。
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真实。
楚辞登上去D国的飞机,当地时间下午,他抵达杨女士曾称之为“家”的城市,轻而易举地找到她爱过的男人。
男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棕发绿眼,气质出挑,模样颇为英俊。
楚辞在他旁边坐下:“有空聊聊吗?”
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对那玩意儿没兴趣。”
“不是毒.品,”楚辞摸出张照片,翻了个面,“是她,Sally Yang,记得吗?”
男人脸色突变:“我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楚辞淡淡道:“嗯,没人会再跟死人有关系。”
男人惊讶:“她死了?”
楚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敏锐地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缕情绪。
没有惋惜和惆怅。男人先惊讶,然后松了口气:“终于。我还以为她那么固执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再找上我。”
楚辞的心慢慢沉到谷底:“可你们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不是吗?”
“我毫不知情!”男人无辜地瞪大绿眼睛,“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对你好吗?”
“你告诉我如何在谎言里分辨好坏?”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
楚辞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在男人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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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以来楚辞处于失联状态,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姚乾树称他在国外出差,勿念。
第三天晚上,叶雨声回到家,发现书桌上少了些办公物品,衣柜也空减不少。
楚辞回来过,带走了他惯用的物什。
电话终于被接通。
叶雨声强行压下心底巨大的不安感,温声问:“你在哪儿?”
对方开口,说的却是:“叶雨声,我们分开吧。”
“你有别的人了?”
“没有。”
“你讨厌我?”
“不会。”
“那你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