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22章(1 / 2)

天色清郎,阁中虽广置灯烛,相形之下,仍略显昏暗。那帘帷屏风,本为晨起挡风之用,此时便成累赘,天阙则命人撤去重帘,轻启屏扇。宫众得令,便四散开去。

却不想,才起第一帘,便见一只冷箭,穿堂而过,直中熙霈腹中。

一时众人大惊,顿足失色,魂不附体。待众人回神,只鸟骇鼠窜,慞惶失次,殿中一片狼狈周章。

寒轩亦心颤魂飞,怔了许久,才大喝一声护驾,便即有羽林入殿,持戈相待。

天阙青黄无主,看向寒轩。寒轩分明看得其面中疑惧,心中自知不好,却也不好急辩。

想那暗箭有毒,熙霈早已唇色紫黑,口衔乌血,再无气息。

扶风阁变生不测,天阙下令将众人留于曜灼宫偏殿,以便提审垂询。更命钺叔带人查验检视,羽林遍搜扶风阁上下。而寒轩一人,则受命候于曜灼宫后殿,待天阙问询归来,二人只阖门而语。

天阙面色如铁,不看寒轩,只凝神壁上丹青。秋光透窗棱而下,石青色地砖上斑驳一片。而天阙一身玄色,立于其间,更是玉树仙郎,恍如天人。这瑞脑青烟里,错彩镂金中,天阙长身玉立,本是温存景致,然寒轩看去,却生畏色。

宫人皆被遣出,此时二人相对,寒轩虽问心无愧,见天阙眉锁浓云,亦怯了几分。

宫人来报,那暗器藏于檐下,只要轻起帘幕,便会牵动机关。天阙淡淡道。

臣下失察,请陛下恕罪。寒轩徐徐跪下,面中尚镇定无碍。

寒轩。天阙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到底是失察,还是有意为之?

寒轩闻言大惊,通体寒彻。看眼前天阙,往日那岁月温柔,一时涌上心头,化为颗颗珠泪,盘桓于寒轩眸中。

那熙怡然你自不懈动手,只是天阙长叹一声,那一席,坐的本是长公主。

寒轩一时明晓,只哽咽道:臣下为何要置长公主于死地?

天阙默然良久,终是说出了口:公主下嫁,若你有心于磊绥安

寒轩一颗心,至此已是凉透。其委身于地,目中无神,淡淡道:不想你我,亦有这一日。

闻言,天阙回首看寒轩,即刻含了几许悲悯之色。

寒轩沉定心神,冷冷道:今日之事,若意在公主,则可起阋墙之祸,伤陛下清名。若意在熙氏,则可引内臣自危,动朝堂稳固。而陛下,却只疑心我因妒泄恨?

殿中沉默良久,唯秋声急作,叶落萧萧,辞枝而去,乘风孤飞。

却不意,有人一袭红装,早已横目立于雕门之外。鬓边牡丹,伴几许飞乱青丝,随风微动。

扶风阁出事,天若耳报灵通,立时知晓,心下不可不惮骇,自要问个明白。

当其自偏门入了曜灼宫,便见草木扶苏里,有珠光玉润,掩映其间。细看去,乃是蓝泽属垣有耳,噤声立于窗下。

天若心中波澜大作,只携侍从,疾步到了门边。殿中侍从皆被遣出,见天若来,刚要扬声,对上天若一双厉目,便不敢通传。

故而二人所言,声声入耳,尽为天若所知。天若目中怒色,只盛如鬓边丹葩。

听到此处,天若转身而去。宫众俯身见礼,殿中二人便有察觉。奈何二人相峙如此,自无心过问殿外情状。

也罢。你我交洽无嫌的日子,早已事往日迁,一去不返。 寒轩苦笑一声,只是不知自何日而起?是陛下雨露恩赏,送我入宫之时?是我张机设陷,困陛下于德池殿之时?是当初兄长唐突关护,还是今日贼人暗箭深藏?抑或是日日夜夜中,你我不过异梦之人,任它涓埃之末,都是芥蒂心结!

自当日髣髴阁一事,寒轩便再不穿水色。今日一身沙青之色,跪于殿中,如芳秾委地。秋光冉冉,寒轩素首明眸,满面清光,盈盈看去,只觉前人笔下,那皓月露冷烟水茫茫,此时尽在眼前。

天阙痴痴看着,眉中浓云未散,目中却有哀戚之色。逆光里,他身形有光晕环绕,添了几许柔暖,而寒轩看他目中戚戚,却觉疏离。

寒轩,于千万人之中,我定然是信你的;而于千万人之上,我想信你,那千万人亦会让我犹疑。天阙慨然,不知是千万人改变了你我,抑或是这千万人,让你我原形毕露。

天阙含悲闭目,只见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而我此刻,却只愿与你,回那千万人中去。

来此间数载,未曾见过天阙满面清光之态,亦知其自称我而非朕,已是心中痛极。寒轩方才再怒海翻波,此刻亦只剩秋水寒潭。

寒轩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天阙双腿,你我皆出不得这九重玉阙,但只要你我心在一处,便是与君同归。

天清如洗,枕簟凉生,井桐飞坠。

一重门外,天若由泩筱相伴,屏退随侍宫众,疾步出了曜灼宫。其心乱如麻,当下无意出宫回府,便向旧居麟游宫去。

麟游宫如旧,满院黄叶覆地,唯莓苔常青。举目看去,有倦雁偶过,鸣彻碧虚。

一派秋光胜景里,天若一身红衣,鲜妍之极。然其目中一抹霜色,却摄人心魄。

二人一边漫行,一边论方才之事。天若声如寒刃,问泩筱:你说,是那磊氏,抑或他人?

臣下不知。 泩筱怯怯道,只是诚如磊氏所言,大可是贼子作祟,以乱人心。

是啊。凭磊氏心性,他人在殿中,岂会藏弓于暗。此招变数太大,有失把稳,亦会引火烧身。天若眉头更紧,然若非磊氏,会是何人?

暗算公主,何人得利,尚看不分明。

泩筱,你说会不会是天若含言不吐,只道,孤乃皇家正脉,更兼发妻所生,皇位上,本就是一重隐忧。且当年柔柯阁一事

泩筱亦生惧色:防人之心不可无。未雨绸缪,公主当有所依傍。

天若暗忖良久,道:镇国将军夫人安和氏与孤自□□好,你且随孤去会会他吧。

二人止语,再不论宫中之事。然身在这凉飒清秋,天若却似入了寒暑无常之境。

是日午后,天若便乘一台小轿,自园亩偏门,入了萧宅之后那三十亩桃林。此行本非大事,于京城之中,更如石入怒涛,当无人察觉。然数十里外,却有人闻得了风声。

那嶙峋面孔,冷冽如常。虽两鬓早秋,却英气不改。

公主之城府,不容小觑啊。思澄平坐于暖阁之中,听得侍从来报,神色沉郁,轻叹一句,便捻须不语。

此番入京,本是为天阙紫宸之庆,一行人车马劳顿多日,如今驻于驿站之中。其虽离京多年,却不想运筹帷幄,对京中风浪,仍了如指掌。

半晌才道:你且呈报宫中,老朽偶染风寒,若即刻入京,恐妨圣躬安泰,怕要迁延数日,万望恕罪。

侍从得令,转身即去。唯余思澄平一人,孤坐于暖阁之中。过不多时,思澄平轻扣茶盏,便见竹帘之后,立有人影。

你先入京,将此事办妥。言罢,便起身入内,密谋筹划,不得而知。

思澄平手下信使快马而来,次日侵晓,消息便入了曜灼宫。

彼时寒轩正于寝宫偏殿调度早膳,一门之隔,便是天阙所居。钺叔最得天阙信任,既是王府旧人,又官居承旨,故唯其一人,可入寝宫参报。

既身有微恙,便善自安养。略有迁延,本非大事。

寒轩双眼,似落于宫人手中一众菜色,口中调度不息,然一对耳,却一丝不苟,细听殿中言语。

臣下遵旨。只是

你是家臣,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