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鹤吟打开锦袋,从中取出了一只竹叶编成的螃蟹,他只是用食指在螃蟹上一点,螃蟹便粉碎,里面掉落一张纸条。字体娟秀,但沐修看不清,蓝鹤吟看完将纸条弹指击碎,化作一团烟,沐修想去阻止却来不及,绝望得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什么都没有,连蓝鹤吟都消失无踪。
漆黑荒芜中,沐修一片茫然与懊悔,早一点打开,至少还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夏骞,不对,那是易郁,他比夏骞多了一份魅气,忧郁而伤情得俯视着颓然坐在地上的沐修,沐修缓缓抬头,见易郁笑得惨烈,眼睛鼻子嘴角都在流血,沐修吓得往后坐倒,双手撑在地上,易郁一步步逼近,蹲在沐修面前,不知何时,他脸上的血迹消失了,是夏骞正单膝半蹲再自己面前,饶有兴趣得看着自己:子慨?你怎么了?
沐修诧异得注视着夏骞,伸手抚摸夏骞的脸颊,夏骞抓住了他的手,笑得邪魅:你不是喜欢我吗?
夏骞
夏骞将沐修推倒在地,伏在沐修身上,单手撑在沐修耳边地面上。夏骞的唇如同染了鲜血般殷红,他虚眼轻舔上唇,眼神贪婪而诱惑,解开沐修的前襟,他俯下身亲吻沐修的胸膛,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胸口被夏骞咬破,他再抬起头时,手里抓着沐修的心脏,那心脏红得发黑,扑通扑通得收缩着,夏骞的嘴边鲜血淋漓,沿着下颚骨滑入他的衬衣里,他就像一朵怒放的曼莎珠华,妖艳美丽却致命。沐修不可置信得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挖出,还在夏骞的手中。
你看,你的心脏果然是黑的。夏骞舔了下唇角的血迹:你的血是冰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夏骞!对不起!求你把心脏还给我。沐修惊恐得恳求,夏骞却似乎无动于衷。
你需要心么?夏骞说着,蓝鹤吟出现在夏骞身边,他从背后环绕住夏骞,单手探入夏骞的衣襟,另一只手握住夏骞举着心脏的手,两人的手缠绵环绕,互相抚摸,沐修的心脏早已滚落在一边,而两人的手沾满了自己的血,蓝鹤吟吻住了夏骞,纠缠厮磨,仿若无人,沐修想要分开他们,却无能为力,越来越虚弱,只能屏息低吼道不!
从梦中惊醒,天已亮,沐修眼角挂着泪痕,喘着粗气,一时梦里带出的情绪未褪,沐修抱着被子哽咽了,梦里亦真亦假,夏骞在书舍的一幕曾真实发生,那只被自己埋掉的螃蟹至今依然葬在那棵树下,想必现在也已腐烂与泥土合为一体了。而夏骞从狱中送出的螃蟹就在床头的木盒里,与埙同躺于一起,那是沐修唯一能留下的两件关于夏骞的事情,他视作珍宝。
抹干眼角,自嘲得笑了下,打开床头的木盒,锦袋还在安全得躺在里面,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只已经泛黄的竹螃蟹,想到梦里蓝鹤吟的提示,这螃蟹里有纸条?但是沐修不舍得打开,打开就破坏了螃蟹,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打开又有何用,沐修还是将螃蟹装回锦袋,挂与腰间。这么多年,沐修随身带着它,锦袋表面都褪了色,磨了毛,他依然不离不弃,仿佛离开了它就会失去生的勇气。
穿戴整齐,沐修提着醉梦准备出门,按照惯例,沐修每年会在上元节赢一壶醉梦,第二日送去蓝菱酒庄老板换个好价,酒庄老板严守信是个守信重义的生意人,当年沐修位及丞相,指定这家酒庄长期供酒,沐修后被夏炀削官落魄至此,老板也无落井下石,倒是借了一袋碎银给沐修,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沐修对这老板心怀感激,说是卖酒,其实也是叙旧。
行至西市蓝菱巷,便见好多人围着酒庄,沐修心下有不好的预感,走近便听见人群说什么死了可惜才几岁刚过完年这是的议论,沐修忙挤入人群,酒庄前站着几个衙役管理人群,一个捕快样的人一手抱着腰,一手抵着下巴看着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的老板娘,沐修忙上前,却被一个衙役拦下:你谁啊?
沐修拱手作揖道:这位官爷,在下户部乾止慨。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下沐修道:户部?那你不在户部在西市干什么?西市可不是你么户部地盘。
沐修正欲开口,那盘问的捕快忽然开口道:周威,你先去管人群,这个人我有话要问。
是说着那个叫周威的小衙役便继续控制人群了。
沐修走近那捕快身边,方才看清,这捕快年纪尚青,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高大健硕,挺拔正气,一张清朗明快的脸,皮肤黝黑呈小麦色,丹凤眼瘦长脸,高挺的鼻梁,薄唇凛冽,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的力量感,他看向沐修,眼里似有许多话要说,压抑着一丝兴奋和激动,尽量保持沉稳得轻唤一声沐大人
沐修看着这捕快愈发眼熟,方才沐修早已自报姓名乾止慨,此刻这捕快叫自己沐大人,想必此人必是认识自己,现在人多,不便多言,沐修只尴尬一笑道:都是以前的事情,捕头大人叫我乾止慨便是。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谭泗!捕快本来办案时冷峻的脸,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期待着沐修的回应。
谭泗姓谭?沐修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丞相的时候曾经手一起离奇的弑母案,当时轰动皇城,少年谭泗因不满母亲教导而弑母分尸,证据确凿板上钉钉,沐修去监狱探视当年十五岁的谭泗,当年还是个精瘦的孩子,唯一没变的是他那丹凤眼和高鼻梁,那眼神温良而不甘,见沐修出现,眼底里满是生的渴望和对亡母的哀伤,沐修相信这不是一个变态杀人犯的眼神,于是他将当时证据全部一一仔细彻查,竟发现此事另有蹊跷,经多方查探,终还事情真相,其母因遭邻人嫉妒,遭其迫害及分尸,只为让谭家毁于一旦,后谭泗沉冤得雪,随其父生活,案子尘埃落定,只有一事,沐修上不明确,却未曾将此记录入结案文,当日案发现场尸体旁边有一条金丝带,上面绣着黑色的花纹,一直找不到主人,连凶手都表示不知。
思绪转回,沐修也有些出乎意料:你是谭泗?你都这么大了?
沐乾公子,见到您真开心。谭泗给沐修作了个揖,沐修忙拉住他的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实不相瞒,户部已把我扫地出门,现在我也就草民一个,你给我行礼不合适。
那谭泗也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摸了摸脑袋。
沐修看向老板娘,问谭泗道:这店老板是我旧识,出什么事了?
谭泗的脸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又变成方才凛冽而干练的样子道:严守信于今日寅时(凌晨三点左右)暴毙于家中,目前看似是毒杀。
什么?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谭泗口中证实,沐修还是内心一杵,手里的一壶醉梦掉在地上,酒壶瞬间破裂四碎,浓郁而醇美的酒香四溢,此时却显得凄凉,如果坟头的祭酒。昨日去斗灯谜,路过酒庄还和严老头打了个照面,还满面喜气乐呵呵的,今儿却已阴阳两隔:可查出凶手?
谭泗凝重的摇摇头,道:没有凶手手法高明,暂时不知道什么毒,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法下毒,只螚将尸体带回衙门做解剖。但是,尸体旁发现了这个说着谭泗从怀里拿出一块淡紫色绢帕,展开里面是一条金色丝带,上面印着奇怪的花纹。
沐修看见这条金带,心中一凛,连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正是几年前谭泗母亲尸体边发现的金带,一模一样。
沐修凝神不语,半饷才抬眸,目光锐利道:可曾查过发根?
嗯?谭泗先是皱眉不解后忽然会意道:这就命人查看。说着就叫了周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威便去了里屋,不一会儿激动得跑了出来,边跑边叫:找到了找到了!跑至谭泗跟前,被谭泗狠狠地揍了一记脑门:叫什么?百姓看着呢!案子尚未水落石出,别一惊一乍的。
拍得那周威直说是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快说,找到什么了小声点!谭泗命令周威,那周威便激动起来,沐修和老板娘都凑了过来,周威说:在他脑袋上,找到约莫七八个针孔大小的洞,已经发黑,我估摸着啊
好了!不用你估摸!你当我们和你一样傻?谭泗说着看了眼老板娘道:严掌柜恐怕被人用毒针杀害,进一步有待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