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氏有这么一个婆婆,是她的幸运。
芳菲忙托君氏替她问候宁氏太夫人。说话间,她们的同伴也都归席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托着着一大盆点心的小沙弥。
“这是菊花糕,姐姐多吃些。”
君氏向芳菲解释说,这轻云寺的菊花糕是用各色菊花花瓣洗净加水煎煮,去渣熬成浓汁,再加入蜂蜜凝成膏状而成的。
“姐姐尝一口,是不是比外头卖的菊花糕要香甜”
芳菲用小竹签插了一块水晶冻似的菊花糕送进嘴里,果然吃起来软糯清香,入口即化,却又不觉得太过甜腻。
“确实不错”芳菲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吃,心想要是能知道详细的食谱自己做就好了。不过人家轻云寺这菊花糕既然这么特别,肯定是有秘方的,才不会随便外传呢。
不一会儿,她们这一桌的斋菜便陆陆续续送了上来。有恬淡的菊花豆腐汤,也有咸香的菊花烧香菌,还有菊花素丸子、菊花煎菜饼,菊花腐皮卷更有菊花粥和菊花面做主食。
芳菲虽然以前就很喜欢轻云寺的斋菜,不过今天更是开了眼界。
这一桌子菜,看起来却是半点烟火气都没有。
龚四夫人说:“每年来吃菊宴,我都特别遗憾,没能同时喝点菊花酒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本来重九的习俗,每次过节都要登高饮菊花酒的。但是这是寺院,当然不能用酒来招待客人,那还成什么体统
芳菲笑道:“四嫂,我那儿倒是泡了一缸菊花酒,加了几味药材,就怕你嫌药味太重,要不我让人捎带点给你尝尝”
“妹妹又有什么好东西了”说到加了药材,龚四夫人来了兴趣:“妹妹加的药方相必是好的,不如教教我”
“这有什么”
芳菲说:“也不过是当归、枸杞子、生地和牛黄这几味道常见的药材。只是分量上有些讲究我也是自己做来玩的,姐姐别抬举我了。”
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叫了一声:“芳菲姨姨”
芳菲闻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双寒星般的大眼睛。
“绿影”
竟是萧卓的义女萧绿影。
不知是不是巧合,萧绿影竟和芳菲穿着一个色系的衣裳。不过芳菲穿的是杏黄,显得较为老成端庄;萧绿影穿的却是鹅黄,衬着她那张娇嫩的小脸,让人看了便觉得眼前一亮。
“秦姐姐,这是你外甥女跟你长得真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君氏听萧绿影称呼芳菲做姨姨,还以为她们真的是亲戚。
萧绿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们长得像,连家里的下人也偶尔会这么说。
她也发现,有时候爹爹会不自觉地看着她的脸,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那眼神分明不是在看她,而是
十一岁的萧绿影,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比一般的少女都要早熟。
没有人跟她说过什么,但她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些东西。
这边厢芳菲微微一笑,也不向君氏解释,却问萧绿影:“绿影,你跟着谁过来的”
“影儿是跟着爹爹过来的。爹爹在那边院子里,让家里的嬷嬷带影儿到这边来用斋菜。”
这时一直站在萧绿影身后的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忙向芳菲施礼。
“你就一个人,跟着我坐好了。可以吗”最后一句却是问在场诸人的。大家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人家要和亲戚家的女孩儿坐在一块,有什么可挑剔的。
芳菲忙让那嬷嬷给萧绿影搬椅子。
萧绿影在芳菲身边坐下。芳菲立刻用竹签扎了块菊花糕放到她手里让她吃。她一边吃着,一边默默看着芳菲与别人说话,下意识地想要记住芳菲说话的姿态、语速、神情
爹爹既然把她当做影子,她就真的做一个影子好了。她还会努力把这个影子做得和真人一模一样,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取代真人
芳菲不知道萧绿影脑中转动着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她一面照顾着影儿饮食,心里却浮现出萧卓的身影。
他难道真是不打算成家了吗只带着这义女在身边过活,也实在是那皇帝怎么也不劝劝他。
芳菲依稀忆起很久很久以前初次见到萧卓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爽朗活泼的半大青年。这一转眼,他就快三十岁了。真打算这么孤独终老
此时的萧卓却不在招待男宾们的院子里吃菊宴,而是在一间幽静的禅房里,和人下着围棋。
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曾“点化”过芳菲的睿空大师。
“施主的棋很乱啊。”
睿空大师围住了萧卓的一大片领土,呵呵笑着把他的败子拈起放到棋盒里。
“又输了”
萧卓苦恼地笑了笑,轻轻叹息一声,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
睿空大师长眉低垂,看着棋盘说:“施主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吧。”
“嗯。”
萧卓将茶一饮而尽,似乎这样就可以冲淡他心中的烦忧。
秋风起,胡马嘶。该死的胡人,又要南下了他情不自禁再次叹息。
正文第二百一十七章:道谢
第二百一十七章:道谢
萧卓放下白瓷茶杯,发现对面的睿空大师正看着自己,顿时有些赧颜:“大师,抱歉,我一时情急牛饮了一杯,浪费了大师的心血。”
“算了。”睿空大师摆摆手:“老僧也不是头一回见你牛嚼牡丹了。还说要跟老僧学泡茶功夫还是练剑最合你的性子。”
萧卓讪讪地笑了笑。睿空大师不去理他,自顾点着了茶几旁的红泥小火炉。
片刻之后,火炉上的砂铫就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水渐渐煮开了。这是轻云寺后山小龙渊潭的清水,水质清甜,煮茶极佳。
睿空大师提起砂铫,用初沸的清水冲淋在洁白如云的瓷杯上,动作舒缓起伏。他再将茶叶从紫砂罐中取出拨入茶壶内,用高长而细的水流将茶叶冲得不住翻滚。片刻后,再用壶盖轻轻刮去壶口的泡沫。
“大师真是爱茶之人”萧卓一边重摆棋盘,一边欣赏着睿空大师泡茶。看着睿空大师不带半分烟火气的动作,他方才烦闷的心情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出家人不敢耽于逸乐,哪谈得上一个爱字。不过茶道如禅道,皆有共同之处,确是可以参详一二。”
睿空大师说话间已经三起三落分好了茶,又送了一杯到萧卓跟前:“请。”
“每次看大师泡茶,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萧卓品着茶,随口说着:“那位故人也极善茶道。幼时我们相聚在一块,总能欣赏到她的茶艺。我总想学,但实在没那个耐性,笨手笨脚的还是算了吧。”
睿空大师将自己那一杯慢慢喝完,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说的是那位陆夫人吧。”
萧卓面上顿时一僵,良久才牵动了一下嘴角:“大师怎么会认为是她。”
“因为就是她。”
睿空大师也不解释,只是微笑地看着萧卓。
在外人看来满手血腥的强权人物,皇帝的第一心腹,锦衣卫的大头子萧卓萧大人,在睿空大师眼里也不过是个寻常毛头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