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杀就该杀,无所谓就无所谓。
该杀还是无所谓,只有佛祖了算。
佛祖的神情不见丝毫变化,他永永远远千秋不改的慈悲:“只是玩笑”
“还有试探。”苏景的神情很认真:“我想看看有人冒犯你的时候,你会如何。”
佛祖又问:“我如何了”
“你仍笑,你不怒,你叹息,你惋惜,你差点就走了。”苏景合十礼毕站直身体。重新与佛祖对望,不过目光里再没了桀骜与挑衅:“佛祖很好,谢谢佛祖。”
佛祖很好,谢谢佛祖。仿佛深奥其实浅薄,佛祖听得懂。这句话是最最直接的心情,没有深意却实实在在。
佛祖缓缓伸手,右掌按向苏景。
苏景的目光闪烁了下,终归还是未动,静静站在原地,由得那只金光闪闪的巨大手掌在自己的头顶拍了拍。
“我过,不急在一时。你可以慢慢想。但我活着,只要活着无论是佛是仙还是人,总会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的。”佛祖并不以城府自得,他不隐瞒自己的心情:“所以如果你现在有决定,请你讲与我听。”
“佛祖可曾见,我有释家传承的。”
“世人言。佛无不知无不能,不算错却也不算对。不算错因为我确无不知无不能,不算对则是许多事情我不想知也不想为。活着,做人和做佛不见得有太多区别,若真什么都看透、什么都能够。那真就:生不如死。”
佛祖的笑容轻松:“我未看尽你的过往,不知你身带我的经义。不过现在得知你原来是我的弟子,我很开心。”
到开心,佛祖笑了起来,从呵呵轻笑到纵声大笑,他的开心无可言喻,他的快乐发自内心。
苏景的身形略模糊,转眼变作了手执法棍的欢喜罗汉。
法棍摆放一旁,欢喜罗汉又次双手合十:“罗汉欢喜拜见我佛。”
拜见我佛。
我佛。
我佛两字,宝人儿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他已化身佛徒,他就是佛徒。
之前佛祖劝他皈依,可他又何须皈依啊,他本就是我佛弟子。
佛祖举手、佛祖啪。
啪一声,佛祖扬手拍在了自己的头顶,呵呵大笑。足足盏茶功夫
盏茶中,欢喜罗汉合十躬身始终不起。
大笑过后,佛祖忽把神情一整,他借身显圣,他有千丈高,相比六尺苏景他就是一座金色的大山。
但佛祖不以身形自居、不以身份自居,他也告合十、躬身。
千丈佛与六尺罗汉,相对合十鞠躬
上有蜃景,是蜃景也是眼通,西方极乐中的佛陀菩萨尊者都显现于蜃景、也都以眼通注视着不安州。
见佛祖与欢喜罗汉相对合十,佛门仙圣都面露微笑,随即他们也合十但就在他们的双掌将合未合之际,所有、所有西弟子都看到:欢喜罗汉双手分、执法棍、抡。
那一棍,正正打在了满是肉髻的佛头顶。
那一棍,打出了咚的一声响,也打出了个地寂静、打成了个八方皆惊
哈哈大笑啊,裘平安捂肚皮,跳脚,在光明顶上哈哈大笑。他早就知道:坑不了再打。他早就知道,上下唯我独尊后苏景好端端地提起爷爷提起自己也有佛家传承,他就憋着害人了。
不是害人,是害佛。
果然如此裘平安没法的高兴。
苏景入修行时,得屠晚剑魂俯身,得真大圣玦传承,得江山剑域老道的三鲜面。
剑,犀利锋锐、看这世界谁能攫我锋锐。
真,桀骜不驯、满仙佛怎如我出生地那朵野花可爱、可敬。
道,随心自然,你有怎样心性便怎样做人。
剑、真、道狂、傲、不羁
今日苏景修行已有所成,修行修行,修心修身亦修性,不提他的护世之心只他的性情,这些年的打磨淬炼,炼就的是什么狂傲不羁
便因狂傲不羁,他对佛祖:上下唯我独尊。
可是除却狂傲不羁,离山出来的师叔还是个爱贪便宜、喜欢排场、恨不得扬名下生怕有人不认识自己的浅薄家伙
浅薄是什么
具体事情具体来看,放在此刻不安州,浅薄即为:佛祖显圣了,修为上一世慈悲佛陀还只是个佛陀,可身份以论,面前这具千丈佛陀就是佛祖。
身份是佛祖,那就是佛祖了,偏巧这位佛祖没有佛祖的本领,若能打他一棍子这就是浅薄
是浅薄也是凶狠:敢显圣,敢过来,挨上一棍子他不疼,但挨打就是挨打,他丢不丢得起这个人要显圣,就得有挨揍丢人的觉悟。
所以佛祖在听苏景过上下无唯我独尊、觉得没得谈了准备撤去显圣时候苏景心里急坏了。
那个时候佛祖戒备,且北方来的怪物双头蝎子也跃跃欲试,法术气意锁住了苏景,若他能让佛祖欠下一个人情,来日再提封位星君之事当能顺利许多。
再就是不安州护宝大阵刚刚散去不久,苏景一直融身在阵法中,阵散去后虽无反噬,可仍让苏景一时间气息不稳,那时状态不太好,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刚才佛祖想要撤去显圣,苏景着急。着急没有半个大钱的用处。
离山师叔进青灯、战真页山城、一枚如见打遍八百里离山,去南荒入西海下幽冥重重经历下早就明白,着急没用、机会要靠争取啊
由此苏景把话题兜了回来,自己废话,再听佛祖吹吹牛皮,最后化做欢喜罗汉化罗汉,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心不虔诚,不可能化身罗汉;笃信佛陀,方成罗汉;笃信何异狂信,既是真正信仰,就会以信仰支配身心支配行动;没什么能凌驾信仰之上,即使自己的性命,即使故乡妻儿
信仰最大,罗汉的信仰就是佛祖,所以不管是谁,化身罗汉就不可能再对佛祖有丝毫不敬,更不用抡一棍子。
一世慈悲佛修为远逊佛祖,可到底也是有神坛有香火的大佛陀,即便大家无敌意,就在笑笑中苏景忽然动棍,打不打得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