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俩苍蝇啊。”章无技忍不住道。她自一醒来就觉得脑壳疼,此刻隐隐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疼得更加厉害。
“大胆刁妇,不感恩也罢,居然辱骂我俩是苍蝇”银甲青年霎时间变作怒目金刚。
李玉成连忙打圆场道:“肃祯莫动气,章女侠刚刚醒来,神情恍惚,难免口不择言。”
“咦,素贞怎么是个女孩名儿”章无技小时候听师傅讲过义妖传的故事,里面有个蛇女叫做白素贞。此刻想起师傅,心中又是一番酸楚。
银甲青年登时将脸涨得通红,他身材虽不算长挑,却也是个浓眉大眼的俊小伙儿,被人取笑名字,心里总不是滋味。
李玉成连忙笑道:“章女侠,这位是定远侯朱晚焘的公子,大名叫做朱肃祯。念起来像女儿名,写起来可是大气得很。”
朱肃祯朝那幸灾乐祸的李玉成狠狠瞪了一眼,这厮小时候也没少取笑自己的名字。
“见过小侯爷。”郑有涯、百里成风和展青皆抱拳行礼。
“有礼了。”朱肃祯虚握着拳草草一揖,没好气道。
“朱小侯爷,你来聚玉山庄做什么啊”章无技问道。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救你的。只因有朝廷要犯混入聚玉山庄的归海大会,我担心宋王的安危,这才跟着办案的幺大将军一起来了这里。”朱肃祯冷冷道,“还有,你要不就叫我朱肃祯,要不就叫我小侯爷,别朱小侯爷的,真别扭。”
“幺大将军便是你二人方才嘀咕的妖婆婆么”章无技不解。
“你听到了”李玉成和朱肃祯皆一惊。
“听到归听到,不许乱说啊。”朱肃祯威胁道,“你们这一屋子人,全赖宋王担保才得以行动自由,否则都要被锁起来问罪可不许再给宋王添麻烦”
“幺大将军可是那安国大将军、一等天禄公幺德让”郑有涯问道。
本是极为平常的一问,朱肃祯却以为他要告状,急燎燎道:“是又怎样幺大将军忙着审察嫌犯呢,没空见你的。”
“审嫌犯要怎么审”兰姑忽而激动地问道,身子一晃,镣铐上的链条又一次碰擦作响。
“我们都行动自由,为何兰姑戴着镣铐”章无技问道。
“宋王并未给她作保,只因要替你瞧病,才暂时放她出来,她一派老小都还锁着呢。”朱肃祯道。
“你们会对自贤怎么样”兰姑急切道。
“宋王殿下,百里长风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成全。”百里长风在一旁笑道。
“但说无妨。”李玉成对章无技的的师兄自然是客气。
“恳请您纡尊降贵,再与幺大将军说说情,把白虎帮童自贤他们也放了。他们童家在淮州根基颇深,断不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铤而走险去与朝廷作对。可巧我还有些事要请教童帮主,若叫幺大将军不慎打死了,或是带去远在天边的京城,那就没有机会了。”百里长风说着话,不时拿眼刀去戳兰姑。
兰姑被瞧得不寒而栗,不晓得这魔教教主又在盘算什么。
“我便去试试再说罢。”李玉成允道。
“你这女人好不识趣,教主和宋王都这般帮你,你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展青阳看着缩头小鬼一般的兰姑,气不打一处来。
“谢谢了。”兰姑讷讷道,头也不抬。
“不必了,好好照顾无技。”百里长风摇头道。
“客气了,好好照顾章女侠。”宋王点头道。
“是。她全身气脉不调,似经历过天翻地覆之劫,我替她配几服药先调着吧。”兰姑幽幽道。
百里长风偷眼去瞧章无技,得见她无爱无恨的神情,心中空荡荡的难受。
“咦有涯,我的面具呢”章无技木讷了一阵,忽而发问。
“什么面具”郑有涯一愣。
“那张鬼面呢我一直拿在手里的呀。”章无技翻枕头,掀被窝,显得好不烦躁。
“那脏兮兮的东西,早被丢了吧。”郑有涯道。
“谁叫你们丢掉的给我找回来啊”章无技拍着被子怒吼道。
兰姑一愣,旋即长嗟一声,道,“体伤易治,心伤难愈,果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啊。”
兰姑话音刚落,嗖嗖嗖冲出去三道人影,撞得门扇开合不停。
朱肃祯瞠目结舌,道:“都干嘛去呢”
兰姑半边脸露出诡异的笑容,徐徐道:“找面具啊。”
“荒谬,荒谬”朱肃祯嘴角抽搐不停,朝那扇被冲开的大门走去。
“啪”守门的两名侍卫复又将门关上。
章无技刚好缓过劲儿来,见只郑有涯与兰姑还立在床边,不由道:“他们人呢”
郑有涯笑道:“他们都给你寻鬼面去了。”
章无技着实没想到,方才的一时偏执竟造成如此轰动的效应,尴尬道:“真是的,说是风就是雨啊。那你为什么不去”
百里长风、展青阳和李玉成都去了,偏偏郑有涯如此淡定,章无技竟有一丝失落。
“其实我觉得,你要的或许并不是鬼面。”郑有涯蹲下身来,握住妻子揪扯被面的双手。
“我”章无技眼神闪烁。
“我知道,发生了太多的事,一下子压得你透不过气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你,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很想陪你一起面对,却不愿强迫你去面对。若你选择忘记,我便陪你一起忘记,绝口不提。”郑有涯一字一句都是那般铿锵有力。
“我自己突然变得一团糟,把你也连累得一团糟,我本来对你只有一点点愧疚,可你这么一说,我非常非常的愧疚。”章无技的眼眶里已有泪花打转。
郑有涯空出一只手,拂着妻子脑后的秀发,将她的头颈向自己拉拢,浅笑道:“从你夺我刀鞘的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已经一团糟了,你若真愧疚,就好好陪我一生一世,不许乱跑,不许胡思乱想。”
章无技顺势向丈夫靠拢,夫妻二人额头相抵,鼻息缠绵。
兰姑自知已成为完全多余的人,知趣地退散到绣屏之后,落座提笔,一心一意开起药方来。
章无技再也忍不住了,方才蓄起的泪水簌簌而落,嘴唇紧抿着不住颤抖。
郑有涯已不再多话,贴上自己的嘴唇与之浅啄。这是丈夫对妻子最亲密无间的抚慰。
兰姑写完半张纸,探出头来瞧瞧,摇摇头退回去继续挥毫。
慢慢吞吞将后半张纸写完,兰姑又一次伸出头来,见这二人还在缠绵,到生出几分担忧。
郑有涯觉得妻子情绪已见平缓,便依依不舍与之分开。
“好好休息。”郑有涯夹着喘息低低道,欺身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