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一个人在某个角落发呆似乎不容易,因为有人不让。
发现她身影的那人,最终没能抵挡的住身为男人的本能,一点点朝她靠近。
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
在树下蹲身过久的连歆织有点发冷,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三个字不停地重复,好吧,可能对方和她一样的无聊,一样的睡不着,一样的,呃不一样的是对方想找个人聊一聊,然后就找上了她。
既然对方主动过来想打招呼,她怎么着也不能转身就走,叹气一声站起身,在对方开口前忽然主动道:“我不管你是谁,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反正我在这里待够了准备回去,你别过来了,嗯,我走了。”
道出干脆利落的一句话,她转身便走。
脚步声起,小姑娘背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一番话,让丁弥骞一怔之下轻笑出声,熟人
他没上前阻止小姑娘离去,但仍旧朝前走,走到适才小姑娘蹲着的位置,抚摸树干,他知道,自身不正常状态下见了姑娘会犯错,既然不想犯错只能憋着,蹲在树下,冷冷的风吹过发丝,似乎凉快了些,那么,他一直蹲在这里吹冷风比较好
哆哆嗦嗦的,连歆织抱肩推开柴房附近的第五间房门,屋内的三人早已没在谈话,各自睡下,她轻手轻脚来至榻边,脱鞋钻进被窝,还是被窝里暖和,真是,她真是脑袋有病才去外面逛,傻了对树发呆,伤春悲秋什么的绝对不适合她,真要适合了那日后多难受啊,别是整日郁闷。
在树下蹲久了她腿脚有些发麻,一时难以入睡,正难受着忽然听人下地穿鞋的声音,好奇之下微微抬头,听声音却是李碗轻手轻脚地在榻下翻着什么。
习惯把荷包藏在榻下的连歆织,直觉地认为对方在折腾银子
一夜很快过去,顶着两只熊猫眼从被子里坐起的连歆织打哈欠,一边穿衣一边揉眼睛,果然半夜出去逛什么的,第二天会辛苦,不过昨晚聊天的三人比她还辛苦,都是懒散的不愿起身。
冬季其实挺特别的,昼短夜长,主子们吩咐婢女不必起的那么早,却是有了难得偷闲时间。
连歆织穿好衣物,取出榻下盆子去打水洗漱,推开房门,没走几步就瞧见足以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某棵昨晚被她蹲过一回的树下,此刻蹲着一个男人,男人肩上头上落着雪花,睫毛挂霜的睡着。
连歆织眨眨眼,似有所悟,缓步上前,昨夜便是这人吧他想过来和自己说话。
轻轻用手摸去他发上的雪,帮他拍干净肩膀,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够在寒冷的冬日睡在树下,靠的是什么
两只手捂住他冻红的耳朵,她心里划过一丝莫名情绪。
在很冷的外面睡,毕竟睡不安稳,丁弥骞在有人帮他拍雪的那一瞬就醒了,但他并没睁眼,感觉发僵发疼的耳朵被两只温热小手捂住,他有点稀奇,第一次有人捂他耳朵。
蹲的过久他浑身僵麻,感觉再也难以忍受之后他便把眼忽然睁开,缓慢站起身,一手扶住树干撑着身子,目光朝被他猝不及防动作吓到而一屁股坐地的小姑娘扫去。
小姑娘并不惊讶他会醒来,反而朝他露齿一笑,拍拍屁股站起。
丁弥骞摸摸鼻子,大冬天的在树下睡觉有够蠢,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连歆织清楚他此刻可能没办法正常走路,主动上前去扶一扶,道:“先和奴婢去灶屋,暖和一下。”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丁弥骞点头,几乎把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连歆织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了,其中有一最大区别在体重上,以往她扶过李碗,扶过穆燕,从没有哪个姑娘有小公子这么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张嘴吸了一肚子冷气。
连歆织有点庆幸,今日起的过早,现下灶屋竟没有一人在,也对,若有其他人赶在她前头起身,没准小公子现在正靠着别人的肩膀。
冷了一晚的灶屋并不暖和,比起外面却要舒服多了,她没空打水梳洗,以最快的速度把灶引上,锅里添满水,让小公子坐在灶前小板凳上烤着。
丁弥骞见她忙得额上微微出细汗,一时之间似乎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招手让人过来。
连歆织奇怪他怎么突然叫自己,上前一步,略显疑惑问,“小公子有何吩咐”
“莫钟无事。”他这么说,眼睛瞄着她。
“哦。”连歆织点头,她知道啊,昨日他不是去找柳子奇了么,有人跟着插手,莫钟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看她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又说:“表小姐打算回广封城。”
“哦。”连歆织点头,这和她有何关系
丁弥骞恼了,还待再言,灶屋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一个姑娘从外走进。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孤男寡女,关紧房门什么的,要不要这么让人误会
连歆织后知后觉,丁弥骞压根儿不在乎,从外面进来的姑娘神态有点愣,张了张嘴,果断地退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丁弥骞还想继续方才的谈话,甚至想放肆握住小姑娘手臂,偏偏这小姑娘不懂看人眼色、不懂如何讨好主子,竟然哎呦一声说忘记洗脸了,端着盆就往外跑
一瞬间,他什么好心情都没了,黑着脸从小板凳上站起,打算回惊亭轩。
对他回惊亭轩的决定,连歆织举双手同意,在灶前暖和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不然其他人再来不好解释,他保不齐被围观。
一边洗脸一边感慨,终于送走小祖宗
丁弥骞若晓得她早有赶人之意,就不是不爽那么简单了。
连歆织独自一人在灶屋里忙活,适才撞见点不好一幕的那个姑娘这才进来,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一同进府的其中一个,名叫王数,为人如何不清楚,反正比她还不愿意多话。
不愿多话好哇,不随便往外瞎传。
连歆织没去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小公子在灶屋待过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特别是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如往日般煮饭做菜。不一会儿功夫,其他婢女纷纷赶来,同她一起做。
毫无疑问,昨日莫钟和王典的事给众人的打击有点大,各个神色蔫蔫,想来昨夜同样没能睡得舒坦。
而乔漫霖彩儿两人则是彻底远离李碗,神色诡异,两人时不时凑在一起小声聊几句,和其他人接触也不多。
连歆织朝李碗看一眼,这姑娘到底是嘴快的,瞒了那么久的事终于还是和人道出。
守在灶前的李碗,神色恍惚,曾经白白嫩嫩的脸略有蜡黄,经过昨日,她显得更瘦,垂下的发丝被火烧到也没注意。
放下手中的活,连歆织赶紧拉对方到一边去,帮人把发上的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