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挑挑眉,手指下意识摸摸藏在袖中的荷包,小公子每一次赏钱都给一个荷包,这种事她会说么相信她不说迎秋也知道。
果然,就听迎秋笑容有点苦涩地表示,绣荷包的速度赶不上小公子扔荷包速度,尽管很多时候荷包又回到她手上,可心情难免有点郁闷。
连歆织安慰,你在把荷包给小公子送回去,说是新绣的,他也不知道。
迎秋狡黠一笑,道:“我就是那么做的,不然绣太多,手指头都烂掉了。”
时间不早了,连歆织收拾一番两人用过的碗筷,放置托盘上端回灶屋。
院子中,尤婆子懒洋洋靠坐椅子上晒太阳,神情好不悠闲,其他人干活时尽量轻手轻脚,免得把人惹到,以往随处可听的闲聊却是没了。
连歆织自觉地打来水洗碗刷筷,穆燕神色不振地蹲在她一边跟着洗。
自打和王典断绝关系,穆燕很少有蔫蔫神情,如今为何莫非在她去惊亭轩的时候被尤婆子刁难了
穆燕让她别瞎猜,勉强一笑,家里有点事,让她不开心罢了。
连歆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先算上是同病相怜吧。
不过,同病相怜这个词不是那么好用的,用了之后连歆织就后悔了,因为穆燕说,卖给丁府的三年卖身契今年冬天就可以拿回来了,卖身契拿回来之后她不会在继续给丁府为婢,爹娘已经给她找好婆家,今年冬季回家,明年春季成亲。
穆燕十六岁,明年十七岁,适当的成亲年纪,凡是家中有女的大凡这个年纪成亲,她知道,不过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罢了,有点郁闷。
穆燕的是亲爹亲娘,给找的婆家自然不会坏,但连歆织这个有后娘的各种惊悚表示,千万不要哇,万万不能让家里人给安排亲事,很多说书的都讲,有后娘就有后爹,有后娘的女子各个找不到好婆家。
“找不到好婆家”,那反过来不就是坏婆家,男的一般不是大女的十多岁就是身体上有缺陷,大把的银子往外砸,往家里买女人成亲。
连歆织浑身的疙瘩都往外蹦,脚底板一麻,那种被后娘卖被老男人买的状况说啥都不要发生在她身上,太恐怖。日后,她多了一条生活目标,摆脱后娘控制,嗯,先学会挣大把银子,掌握自己的命运。
至于以后会不会逼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的,她主动选择去忽视,忽视忽视忽视掉
穆燕见她反应那么大,不禁好笑,“瞧你吓得,一脸惨白,要我说呀,轮到你的话还得四五年,别着急啊”
“哇,瞎说,我哪里有着急,我这分明是害怕”她哭丧着脸,真想抹两滴泪证明身世很悲惨。
“是呀,是害怕,害怕找不到好婆家,呦呦呦,好担心”穆燕咯咯笑,笑容中带有狡黠。
“呃哪有”事实上真的有,害怕找不到好婆家什么的,好羞涩,求不说
辩解的口气那么弱,让人一听就有事,哎哎哎她要理直气壮的,好尴尬呀
穆燕眉眼一挑,刚想继续说,却听尤婆子啐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吵什么吵,笑的那么卖骚给谁听,一个个不老实,等太太过来收拾你们”
眼见很多人目光扫来,穆燕赶紧低头,捂嘴。
连歆织反应慢了点,被很多人目光扫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轻视,不禁望天,好吧,天空阴沉沉的,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刚才没笑,而且笑的一点不骚
第二十八章
给人为婢,必须随叫随到,连歆织清楚的认识这一点,有被来回溜着玩的觉悟,所以,刚刚清洗干净碗筷就被小公子点名送菜之后,她半点没敢生气,弱弱的答应,马上就去。
没胃口吃早膳的小公子,会在不上不下的这个时辰饿很正常,灶屋婢女也早早给人准备好饭菜,只等主子开口叫,她们便能送去。
端着和早膳一模一样的饭菜,连歆织出了门,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要往惊亭轩的方向走便可以了,不料刚刚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后走出一人将她拦住。
莫钟在树后伫立有一会儿了,她拦住人后神色有点不好,抿唇道:“小公子的伤如何了”
连歆织讶然,左右一想没瞒着的必要,实言道:“没大碍,不能沾水,需要静养。”
“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么”莫钟咬唇,欲言又止。
别折磨自己的唇了,他真的不是因为你
连歆织保持沉默,或者说在琢磨措辞。
“你可能不相信吧,我并非柳子奇一人不可的。”莫钟纠结,似乎在做什么取舍。
为何不信昨晚你已然用实际行动证明王典也可以,甚至小公子也有意,嗯,绝对“悲伤”的故事。
连歆织摇头,在和对方谈下去不提小公子等饭急与不急,自己会疯,会被带跑偏,她招呼不打一声径自走人。
莫钟不乐意了,将人拦住,表达一番想要亲自给小公子送饭的安抚之心,牙尖嘴利到令人目瞪口呆。
你乐意去看小公子就去看,用送膳的借口去干啥连歆织心想,这不是耽搁咱干活么好吧,把托盘给你也成,乃和小公子之间的纠纠缠缠咱在不插手,随你们的便。
莫钟接过托盘,面上一喜,一点不知道昨晚的事被小公子和眼前的姑娘瞧得清楚,美滋滋步往惊亭轩。
这就去啦干净利落,乃是高兴了,为何奴家如此郁闷,瞬间有些忧伤,连歆织蹲身树下画圈圈。
这棵大树距离惊亭轩不远,没待多久迎秋匆匆赶来,神色忧愁道:“莫钟到底有何目的,她不是拒绝小公子了么又主动过去惊亭轩作甚”
“有个词叫藕断丝连。”站起身,连歆织一揪树叶。
迎秋闭了闭眼,靠树而站,似乎被抽光浑身力气,她不明白,伤害人之后再跑去嘘寒问暖,与在人伤疤上撒盐有何区别
阴沉沉的天气,迎秋轻轻靠着树,仿佛被抛弃后残存的黯然姿态,一如在风中飘荡的绿叶
把迎秋想象成绿叶,有罪,她捂脸
惊亭轩内,躺榻上养伤的丁弥骞浑身散发冷气,冷眼观莫钟,对此女不请自来有所不满,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之人,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莫钟手中托盘端也不是,放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茫然,事情发展状况和预想的不同。
丁弥骞懒得和人多说,开口把人赶出去,顺便提醒一句,以后都不要再来,来一次赶一次
眼眶红红的莫钟十分难受,委委屈屈退出房门,在步出惊亭轩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人生气了,明明他还惦记着不是么,不然怎么可能愤怒地去越墙,为何他就不愿承认是要面子么也对,男子面子大于天,过几日他会想开的,不过,她会等着他找上门,才不会再干今日这种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站树下无聊到揪树叶玩的连歆织二人,见到莫钟瘪嘴而回,心情那个大爽,这姑娘一看就让小公子给戏弄了,没少吃亏。
幸灾乐祸神情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莫钟发觉,莫钟柳眉倒竖,“人之落魄,连狗也欺”
迎秋恼怒,“人之厚脸,天见尤怒”
连歆织嘿笑,“若要不欺,畜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