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御将颜初抱出来后,把一管东西交给李科,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我先走了。”
李科沉着脸:“记住你曾说的话。”
钟御将颜初放在副驾驶上,待他坐上驾驶座,颜初报了个地名,钟御说:“我知道你住哪。但你现在不能回去。”
她脑袋清醒了,却不知怎么面对他,只得假寐。
他知道她在装睡,心中五味陈杂。她被卖到这个地方,瘦了不少,他又恰好去了外地,前两天匆匆赶回来,才知道她不见了。
他说:“我不是存心骗你。”
颜初原本麻木的脑袋乱成一团,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又这样拉风地换了个身份出现,她面目表情地说:“我就知道秦寿是个假名字。”
她一次次质疑他的身份,他一次次避而不谈。
他安静地开着车,她声音更尖锐了几分:“你骗了我多少东西你和贺秉荣骗了我多久”
他呼吸平稳,手上凸起的青筋泄露了此时的情绪。回忆在血光中,他心中悲凉,问:“我骗了你,他也骗了你,是不是我和他有平等竞争的机会了”
颜初讥笑:“别天真了,没机会了,没机会了。”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从小到大哭过无数次,她不是那种有泪憋着的女孩子,她有泪就哭。这是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她今天下午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有病,她宁愿守着那段并不存在的记忆一直盼着他回来,盼着他回来举办家中亲人的葬礼,盼着他回来给她一个依靠。
可是她被打醒了。在精神病院一个月,她都没有再成功将自己催眠,连自己都骗不过,她知道自己没有再做白日梦的可能了。
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出现她的背包里为什么她的伯莱塔92f会不见了为什么她每次一说等他回来大家都会呆一下
她都明白了。
那时候苏缘还没死,她和苏缘在重逢的小屋等他回来。外面天色阴沉,她心也被揪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雪,竟然还下得挺大。她视线穿过雪花回忆起和他在雪山上度过的一夜,转眼间都6年了。他唇边那抹自信的笑容,他眼里那份独属于年轻人的那份不羁,让她着迷,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
她终于等到了他,他开门的时候,身边站着被吓呆了的钟秋。钟秋一见她就扑过来,说:“颜阿姨,我爸爸他我爸爸他”
她一面安抚钟秋一边看他,他朝她安抚一笑,穿过她两把苏缘抱起来,放进了外面的车里。苏缘说:“你命还挺大的嘛。”他一记手背劈昏了她。
颜初说:“你平安回来就好。”
他深深看她一眼,对钟秋说:“你先上车坐着。”
钟秋依言上了车,颜初说:“怎么了,你”
他定定看着她:“颜初,我交代你些事情,你听清楚。”
她摇头:“我不听,我们上车慢慢讲。”
“别任性,听好了。”他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她目光一滞,整个人恍惚说:“你,你说。”
他说:“保护好苏缘。”
她点头:“嗯”
“平安到行州。”
“嗯”
“照顾好爸。”
“嗯”
“忘了我。”
“我不”
“听话,”他声音沙沙的,“听话。我一直瞒着你件事。几个月前我曾把你托付给了我的一个朋友,其实他人还不错,喜欢你很多年了。你回去后,可以跟他试着处处,别管我。”
她倔强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依旧哄着她:“听话。”等她情绪平静了点后,说,“把枪给我。”
她心中警铃大作,更加坚决道:“我不给”
风雪中他的声音如下着蛊:“给我。”
她紧紧抓着包,哭着想跑开,但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她嘶哑着吼了一声:“贺秉荣,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身子一顿,放开了她,转而握起了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刺骨,颜初似乎想到他要做什么。她曾给他说过那个梦,她现在才知道就算是梦有一天也会变成现实。她使劲全力都不能抽回自己的手,他拽着她的右手渐渐逼近自己眼睛,她左手使劲掐他,他仿佛不知痛楚。她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上,都还带着他们的婚戒。
她终于缴械投降:“我给,我给你。”
他放开她,顺手拿过她的背包,拿出枪,把自己的手机放进去,最后把她送到了车上。她仍旧不死心:“我在行州等你。你尽快回来好不好。”
她只盼着他能哄哄她,哪怕给她个空头支票也好。可是他只是淡漠地说:“记住我交代给你的事。”
她说:“我等你我等你。”
她似乎一直都这么倔强,他终于松了口:“随你。”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她终于开了火,走了多久眼泪就留了多久,也许是因为雪太大了,也许是他们距离远了,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了。
钟秋弱弱地说:“贺叔叔是为了救我才”
她看得分明,他的手臂被咬了,赤青色的伤痕可怖。她也清楚,他要走那把枪的目的。
钟御说想和他同等竞争,怎么可能再没机会了。
钟御犹豫了片刻,给了她一个袋子,她问:“什么”
他说:“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愣住,袋子里是那把伯莱塔92f,她拿出来,疑惑万分:“怎么会在这。”
钟御告诉她:“你背包里有他的手机,我偶然发现上面有个发信器定位系统。趁着去比沉的机会,在一个房子里找到了那个发信器。”他指了指那把枪,“就是这个东西。这里面装了发信器。”
钟御笑了:“看来他还真是在乎你的紧呢。当初跟我金口许诺移情别恋,把你托付给我,结果还给你装了这个东西。”
颜初抖着唇,他一直没说重点,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瞥眼,叹了口气:“他的尸体就在枪旁边。这枪里的子弹少了一发,他是用这把枪自尽的。”
她早知道,军中规矩是军人被感染后,必须第一时间举枪爆头自尽。可他赶在发作前来见她最后一面。
他继续说:“那个规矩是他自己定的。”
她吸了口气,缓缓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钟御瞥见,冷笑道:“连手上的枪有没有子弹都不知道,你还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