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们刚要进门的时候,和她们住一起的n航的杨艳霞却画着浓妆艳抹,正待出门。在门口和她们冷不防的撞了个照面,各自都惊了一下;尤其黎瑾萱,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杨艳霞向来是温柔贤淑的女子,话不多,生性也内向腼腆。哪里料到她会做这种打扮,狐媚美艳,粉脸朱唇,娉婷妖娆。然杨艳霞自己更加惊窘,脸上似乎还泛起怨气,似乎在怪她们不合时宜的出现。
黎瑾萱先吃惊地问:“艳霞,你这是去干什么,这大晚上的”杨欣彤和秦静怡也立住瞪着她看,杨艳霞不料她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浓妆艳抹出门,被她们逮了个现行,内心羞极而愤,说道:“出去玩啊”杨欣彤见他语气不慊,知道她是在气恼她们回来得不是时候,黎瑾萱却要颟顸单纯得多,并不知道话中的含义,忙又问:“你打扮成这样,去哪里玩,这大冷天的。”杨艳霞一听,明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可听在耳里却似乎像嘲笑,不由得心里积火,遂答道:“去哪里玩关你什么事”黎瑾萱得了这闭门羹,不觉倒啖一口吐沫,心中微凉,感觉“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热。
相较于杨欣彤、黎瑾萱和秦静怡,李艳霞家里要拮据得多;而且她比她们早入行一年,更憭然机组乘务员的命运。她只知道自己家境普通,出来工作是为挣钱谋生计的,而不像杨欣彤、黎瑾萱和秦静怡等人只当它是一份工作,于后半生生计生活并无多大妨碍。然机舱乘务员的工作虽说收入颇高,却是青春靓丽而短暂易逝的,技能繁杂而受限,工作重复而无味。想自己当初为进这个行业呕心沥血、千辛万苦、过关斩将,待进来了之后才发觉现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有一切都当以物质为基础,独有其表,空谈梦想,终难安身立命。
他在很小时候,仰望飞机从蓝天划过,心中便弸满憧憬;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随着它在蓝天翱翔,无比自由;等自己过关斩将,成了n航机组乘务员,成了离蓝天、白云最近的女人之后,梦想却不像想象中那样美好。以前误认的体面钱多的理想行业,现在却同其他工作一样,谋生尚可,求富贵是不成的;以前渴望翱翔于天地间,然却被天地间一线煎熬。每天,她们重复着统一的问候语,统一的着装,甚至统一的微笑,如同把自己置于空中牢笼,抬头依然是蓝天白云,瞭望依然是苍茫大地,可惜已经失去自由。
她们经常半夜三更梳洗上妆登机,凌晨候机前准备;每次航班最短也是两小时左右,全程几乎站立服务;洗手间每五分钟打扫一次,必须保持整洁;定时推着厚重的餐车,给乘客端水、送饭、提供客舱服务等。整个人像个上发条的闹钟,不停的规律地运转着;对乘客之需随叫随到
最令她们难忍受的,是蓝天白云之内、优雅得体之中那骄傲蛮横、却各怀心思,虎视眈眈的乘客。同时,在这个美女云集的行业里,在一层不变的工作中,少女们的情怀又如何熬得住;绕开一些内部、外部鹰视虎行“规则”,除了千遍一律的服务之外,还需对内的额外智勇,对付内外浸袭。杨艳霞依稀记得她刚入行时,就有前辈教导:“在这个行当里,正常的事情把它当经历,非正常的则把它当生活磨练。”起初杨艳霞不明其意,后来渐渐的憭然了。
此外,杨艳霞还看到,和其他行业相比,机组乘务员的航线固定,工作固定,生活也基本固定,交际圈子自然小。她们休息时除了和同伴偶尔小聚,逛街购物,剩下的就是躺在那经常夜不触及的温床小憩,音乐和电影是难得的消遣。
然现实的残酷远不及此,起初她以为每个女机组乘务员都是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后来发现并非每个同行姐妹闲暇时光都如此。当她在家听音乐、看电影时,其他的姐妹们,有的却在等着某贵公子男友,某富商大叔开着豪车带着她们出入高档场所,介入那女子们梦寐以求的圈际;当她在为几千块钱的衣服而心痛时,别人却随意挎着爱马仕小包;当她还为谋生计而焦头烂额时,别人却徜徉在她望尘莫及的繁华世界里;当她以为这便是他的梦,她的全部青春和热血;而别人眼里不过一份工作,穷极无聊的消遣方式而已。起初她也只是淡然,后来知道这行业不容易长久而驻,她便开始有些慌乱了,也开始为以后的岁月做打算。
她并不是例外,每一个进入社会的女孩都多少会进入这样的境地,只是有些人幸运些,有些则不那么幸运罢。
诸如她,诸如杨欣彤,诸如黎瑾萱、秦静怡。她们虽然同住一屋,同一行业,同一工作,三个人的家境却天差地别,黎瑾萱是靠背景关系进来的,她父亲以前是驾驶员,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高层领导了。虽然面上她很认真努力,现在很多工作都已纯熟臻善,但她进来显然要比自己轻松的多,顺利得多了。杨欣彤,虽然是照例,走程序进来的,但她却有一个自己靠工资永远也难以比及的富裕家庭,而况她还有一个相恋多年的挚爱她的男友,还听说她的男友家里也是极有钱的。秦静怡更不用说,单是她的吃穿用度,便叫她睚眦欲裂。而她自己呢,从城里人戏谑的“山旮旯”里来,虽然家是住城镇,却无论如何都难以与她三人望其项背。
在今年五六月间,她去参加自己同行好友谢雯雯的婚礼,见她竟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煤窑老板。从相貌到品行,谈吐举止,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那男人如何配得上谢雯雯的貌美如花、谈吐优雅,然她的确和他结了婚,而且早就有了身孕,算是新一代的“指腹为婚”,这使她很诧然,也很惶恐。
更令她谬然的是,这种看似极不合理的“混搭式”的婚礼,一年之内,她竟然参加了四五次。在一次婚礼中,她终于忍不住脱口问朋友:“你爱他么”得到的却是朋友一阵嗤笑,回答是:“如果我花尽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却只赚取到一点够生活体面的金钱,那么,我此后也得用仅有的青春保住它才行啊。况且,像我们这样,从机上退下来后又别无所长,要想让自己在停飞后仍维持此前的生活水准,不找个靠谱的人家,总不能去找那些看似模样,实则颓馁的潜力股吧”杨艳霞还不死心,又问:“你们就不觉得委屈么”岂料朋友听罢,不禁不气反笑道:“哼哼委屈跟着那些看似上进的小男人饥餐露宿,那才叫委屈呢”杨艳霞听了,内心一片悲怆,苦撑多年的血气方刚瞬然塌陷,却也似乎清醒了。
人生的差距像一道坎,别人在上台阶,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