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可宣告南楚已然灭国。此后只需穷追猛打,不容他们玩什么迁都残存的把戏,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就是了。”
“兵力要求也还算合理。记得当年父皇发动灭唐之战。动用的水陆大军还不止此数。只是耗用为何会那般浩大我曾调阅过兵部与户部的存档,灭唐之战前后也是历时一年左右,粮饷耗费不过六百万两而已啊”
杨致解释道:“你若是将战前准备、战后赏恤这两项都算进去,想必与一千万两相差不远。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南楚与南唐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因为此战关乎大夏国运,关乎南楚存亡,战线更长,规模更大,也会更为惨烈。我不能保证不死人,但必须尽力争取少死人,每年至少会挤出二百万两用于采买火炮、重弩、弓箭、云梯等军械,我说的预算还是保守的。”
杨致说得很是实在,赵启也知道每逢大战。不仅拼的是钱粮,更是无数人的性命。喟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默然片刻,继续追问道:“你的条件呢”
赵启如此锲而不舍,杨致心存试探的依言答道:“第一,我初次统军,于襄阳诸将而言只是新来乍到。不是说我镇不住台面,而是不想无端耗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拿他们作法立威。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要拣选几个得力人手同去。”
“卫飞扬勇冠三军,这些年来习武修兵略有所成。已具统帅之才,可当方面之任。沈重忠直可靠,但有所遣,必会不折不扣、足尺三寸的完成。禁军偏将刘当乃是商户人家出身。精于筹算谋划,负责诸部协调、粮饷调度、后勤统筹,足可胜任。禁军偏将张得胜自幼在黄河边长大,谙熟水性,可调水师为将。禁军骁骑将军陈准不仅擅长野战,于军械应用之道亦颇有研究。冲阵破城,皆可用之。此外叶闯本部六万人马,加上后续增援的一万淮南军,两万金陵军,必须受我节制。”
在赵启看来,杨致这个要求根本就不是要求,简直是避重就轻、答非所问。然而话不说不明,强笑道:“姐夫真是举贤不避亲啊卫飞扬与你有八拜之交,沈重与你有郎舅之亲,刘当、张得胜、陈准都因你当年迎驾之时由一介校尉拣选擢拔而有今日,叶闯与你惺惺相惜,甚为相投。即便如此,我都答应你”
“连同兵力与耗用,我也一并答应。只不过刚历大战,两方面都有些吃紧,你要多给我一点时间。还有呢我指的是功成之后。”
杨致淡定的道:“且不忙说功成之后。我的第二个条件,是因我老夫年迈,思乡亲切,想举家迁回信阳老家居住。我说句大实话,与其在老爷子百年之后扶灵回乡归葬,还不如在生之时回去好好过上几年。当初我们迁居长安来得堂堂正正,迁回老家也想走得风风光光。”
举家迁回信阳老家开玩笑你想都别想赵启一时情急,下意识的一口回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杨致笑问道:“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赵启注意到了杨致的措辞,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你是让我考虑而不是商量你确定是要求而不是请求”
赵启难以答应本在意料之中,反应之大则是杨致的意料之外,耐着性子说道:“你可以体体面面的送个顺水人情,我们也好走得安安心心。”
话虽婉转,却明白表示不容商量。
赵启强自按捺心头的恼怒之意,试着劝道:“富贵还乡,落叶归根,本是人之常情。大夏高官将帅外任,家眷留居长安,乃是不成文的定例。我若为姐夫首开其例,日后怎么向文武百官交代”
杨致坚持道:“富贵还乡还在其次,落叶归根才是我家老爷子的心愿。所谓高官外任,家眷留京,无非是押为人质罢了。一人获罪,追究株连起来无疑也更为方便。若真是碰上了个心肠够狠够硬的主,那也是白瞎,不无自欺欺人之嫌。规矩都是人定的。既是不成文的定例,那么说并无名正言顺的法理依据,许或不许,犹在两可之间。”
“再说满朝文武百官操守不一。贫富有别,不见得人人都有携带眷属在京置业安家的能力。据我所知,在朝为官而家眷留居原籍者,就占了六成之多。不说别人,就说此番战死的骁骑将军李为。从三品的武职品阶不算低了吧他在长安有府邸吗有家眷吗”
“你不放心就说不放心,别扯什么首开其例,也犯不着向文武百官交代什么。”
“你”杨致一番说辞,令赵启一时无言以对,索性直说道:“你本就名振天下,在朝执掌大夏海关,在野势同一方诸侯,如今再将大夏大半兵力交与你手,换做是你,你会放心么”
杨致悠然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夏立国至今已历四世。国势强盛,深得人心,根基日趋牢固。莫说我从无挟势自立的念头,就算是有,焉能成事你怎么对大夏、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任我灭楚统帅,至今只是假设,尚未成为事实。如何取舍,最终决定的是你而不是我。所以这跟我想举家迁回信阳,不是什么必然的先决条件。你何必那么紧张”
“不管你是否用我统军灭楚,大夏海关总督我都早就不想做了。当初白手起家。如今架构完善,吏属得力,运作成熟,厘税收入稳定。截至上年年末。上缴国库之银已逾六千万两。毫不客气的说,我自认不辱使命,对得起大夏,对得起先帝。卸任交与朝廷,我已十分放心,也省得你从旁眼馋。老是暗自惦记。”
“我老父妻儿迁回信阳,只为满足老爷子的心愿,尽人子孝道。除此之外,其实与留居长安并无太大分别。信阳到襄阳相距五百余里,大军沿随州一路南进,只会相距更远。即便事有万一,你以为我满门老幼妇孺都有会飞的本事到时候你势必会令人将我全家死死盯住,你以为地方官与当地驻军都是瞎子么”
赵启登时大感头痛,连连挥手道:“罢了,罢了我承认说不过你任你说破了大天,若我就是不答应呢”
杨致沉下脸来,冷冷道:“那你就是仗势欺人的耍无赖了。我之所以这般大费口舌,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表示对你的尊重。我很希望你不要出于一时意气,轻易糟蹋了我对你的这份尊重我若执意要走,你能拦得住么当然你完全可以调兵围府,甚至暗中授意纵兵屠府,这也正是很多人日思夜想所盼望的。”
“一旦走到了那一步,那就是决然翻脸,你我之间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你可以屠戮我的家人,但放眼大夏,能够置我于死地的人真是不多。你与你所有的妃嫔儿女,加上一应赵姓皇室宗亲,将会时刻处于我报复刺杀的阴影之中,直到一个不剩的全部死光。我会穷毕生之力与大夏王朝为敌,能否颠覆大夏我不敢保证,但将大夏搅个天翻地覆、令其倒退一二十年还是很有几分把握的。”
赵启熟知杨致的脾性与本事,这厮从来都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绝不全然只是吓唬他。但又确实拿他没办法,是以口不择言的勃然作色道:“你你好生大胆竟敢威胁朕”
不过屁大的事,你至于吗杨致根本无意退让,轻蔑的笑道:“皇上若不提醒,微臣都差点忘了你是朕了。君臣就是君臣,即便是打了待如挚友的幌子,一口一个姐夫的叫得肉麻,都始终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