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底细,也是为了试探皇帝与诸方势力的反应飞扬不是想拥兵自重,而是想效仿前朝末年各路藩镇之故事,决意拥兵自立”
秦空云悚然大惊道:“你是说飞扬竟然是想自己做皇帝这这怎么可能”
继而急道:“我原先也是揣度飞扬不过是救父心切,以至受人蛊惑拥兵自重,暂与皇上暗中僵持。拥兵自重好歹仍是身为大夏之臣。或有相互妥协的回旋余地。纵然如此,只要一处环节稍有不慎处置不当,也会给卫氏一门招来天大的祸事但拥兵自立就无异于与皇上彻底撕破脸皮,公然起兵叛夏了飞扬拜将统兵仅只数月。麾下不过三万兵马。耿进大军近在咫尺,足有数十万之众,数日之内便可掉过头来直抵金陵城下飞扬断然不会如此疯狂三弟,这种话是绝计乱说不得的”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你我相交已久,你看我是那会乱说话的人么此刻并无旁人,你我之言尽皆只是分析揣摩。还无须顾忌什么。所谓时势造英雄,只要是正常人就会有野心。陈胜不过是农夫出身的一介罪囚,尚敢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做皇帝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绝大多数人不敢说出来,也没那个机会罢了。”
“飞扬不只是有勇有谋,而且还有胆金陵富庶,起兵的财力不成问题。江浙人口众多,既是深得民心,想要招募数万军士自然不在话下。卫肃故旧部属众多,总会有人不忘故主前来相投,募兵成军之后想来也不会缺少统兵将领。如果皇帝执意要诛灭卫氏九族,那便是给了飞扬一个师出有名的绝好借口,起兵自立乃是退无可退,别无选择。拥兵自重与拥兵自立看似有天壤之别,如若事败其后果却并无两样,风险等级基本相同。左右大不了是落个死无葬身之地,干吗不赌上一把何况条件尚可,也不是全无底气。若是他傻不拉几的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我反倒会看他不起。嘿嘿只要他敢起兵,我就敢全力助他”
秦空云苦笑道:“万一飞扬疯了,难不成你也会搭在里头跟他一起疯么”
杨致敛起笑容,肃然道:“于飞扬而言没有万一,只有万不得已,更无疯狂一说。虽然现在还说不了那么远,但绝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正因为风险巨大难以决断,所以才会有这封无字信笺。仅凭这封信笺就不难看出,飞扬十分谨慎”
第235章死结
自卫肃妄图发动兵变至今已一月有余,卫飞扬居然能想到一直假作恍若不知毫无反应。虽然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是迫于情势出于无奈,却令皇帝除了“株连”二字,找不到对他下手的理由。卫飞扬只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可怜见,真不知这数十个日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坚韧如钢的神经又是用什么特殊材料铸就
卫飞扬现在的处境与心情,委实太过复杂微妙,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因为他相信杨致,相信他们兄弟之间会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杨致说得不错,从无字信笺也能看出卫飞扬十分谨慎。能看明白的自然心中雪亮,可又绝无授人以柄之忧。即使信笺万一落到皇帝手里,皇帝也找不上任何人的麻烦。
看到秦空云一脸惶急又哭笑不得的怪异表情,杨致出言安慰道:“二哥,咱们这不是正在琢磨原由、商量对策么你且莫太过焦躁。现在皇帝急需整饬的是一个千头万绪的烂摊子,他忙啊一时还腾不出手来怎么料理飞扬,只求先行将他稳住。而飞扬也还在看,在等。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敢保证只要卫肃不死,飞扬便绝不会起兵叛夏。飞扬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有所准备,那倒是千真万确。不过你大可放心,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什么大事,至少在近一两个月之内是绝对不会,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助他从容应对。”
卫飞扬何去何从,首先关乎秦氏重大经济利益,其次秦空云对这位天纵奇才的结义幼弟关怀之情也绝无虚假。秦空云原本涵养极好,此刻却略显懊恼的恨声道:“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十八层地狱,什么都是你说的纵然如你所说,你以为一两个月时间很漫长么再说你凭什么敢如此肯定”
杨致悠然笑道:“因为无论是皇帝还是飞扬,他们谁都输不起。相比之下。皇帝当然比飞扬更输不起。”
“其实皇帝是既急也怕,飞扬也是一样。双方各有忌惮,除非万不得已,谁都不会贸然先行发难。一旦双方彻底翻脸。南唐故地便会战端立起。飞扬自知胜算极小,但输了顶多是赔上卫氏一族几百口性命。皇帝即便赢了,也定会元气大伤,继而可能会输掉整个大夏若是连这一点都拎不清爽,皇帝便不是皇帝。飞扬也不是飞扬了。这其中最大的风险,是双方在相互试探中误判对方的真实意图,以至擦枪走火。”
秦空云茫然失神的道:“擦枪走火何谓擦枪走火卫肃虽已获罪下狱,然皇上至今未事株连,仍对飞扬赏金赐爵,明旨褒奖。裁兵七万交与耿进,那既是意在吴越,也是为与宁王在随州的数十万大军互成犄角,摆出对南楚在东西两线同时大兵压境的有利态势。若只为防范飞扬,大可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将其兵权一裁到底。何必不尴不尬的还留给他三万人马依飞扬的头脑谋略,难道还看不出皇上的宽仁之意”
“其次,卫肃素有忠义之名,皇上与你我心里都清楚,他意欲助太子提前登位,旨在大夏暂罢征伐,与民休息,并无权欲私心。飞扬乃是卫肃独子,自小耳濡目染,得其父言传身教。说他受人挑唆出于无奈才拥兵自重。那我相信。说他想借机自立为王,我绝不相信”
依照秦空云的智商,杨致认为没有必要在擦枪走火的解释上多费口水,嘿嘿笑道:“二哥。令尊与皇帝打了二十余年交道,个中滋味如何,你在闲暇时不妨与令尊深入探讨一番。每次皇帝一缺钱,你们父子就得像死了老子娘一样的满世界疲于奔命,莫非体会还不够深刻怎地还如此天真还是这般夹缠不清”
“不瞒你说,飞扬能有自立为王的想法。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飞扬比他老子卫肃实在高明太多了”
“你别忘了如今是诸国林立的纷争乱世说得文雅一点,将相本无种,有能者当之,帝王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得粗鲁一些,谁他妈规定了这天下非得是哪一家的乱世之中最首要、最简单、最基本的法则,是确保生存。在生存二字面前,什么忠孝节烈、仁义道德都是不值一提的瞎扯淡。”
“二哥,你至今都没想清楚:我跟赵天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射杀他之后,还要给他扣上一个天大的黑锅为什么皇帝连半个屁都没放就点头认账自古以来,只要是在皇权与帝位受到根本威胁的时候,无论你谋逆的理由有多么的伟大高尚,有哪位皇帝还会记得宽厚仁慈这几个字是怎么写就算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你以为皇帝不想要他的命你以为皇帝不想杀卫肃你以为皇帝不想将飞扬的兵权一裁到底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