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国强见这严青杨转瞬间就变得孤苦伶仃,心中实亦万分同情,点点头,小声道:“青杨,这儿的事让军爷去料理吧。今天还有那套大曲,奏完后我去禀告林先生,让他以后好生关照你。唉,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也是命。”
他只道郑司楚伤心过甚,其实郑司楚心中虽然有点伤心,想的却是那些下手之人。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低头沉思,施国强只道他是太伤心了,本来晚会的大曲还要这严青杨演奏,但他见严青杨家中遭到这等变故,不忍心再和他多嘴,心想让他静静,定定心神也好,便不再多说,拍了拍郑司楚的肩,又叹了口气,小声道:“严青杨,你呆会儿再过来吧。”
看着那些卫戍将严四保和严青柳的尸身搬走,郑司楚又看了看他们遇害的地方。从血迹来看,当时赶车的严青柳是被人一刀毙命,严四保听得声响,探头出来查看,结果也遇了害。若是平常日子,凶手根本不可能如此大胆。可偏生今天是年三十,因为要开晚会,附近更为冷清,事发时严四保就算喊叫,只怕亦没人听到。他蹲下身,伸手试了试地上的血迹。血迹尚未完全干结,看来严四保和严青柳死了还没多久。
正看着,耳边忽然听得一声轻响。那些人难道还在附近郑司楚忽地站了起来,却见边上并没有人,脚边却有个纸团。他怔了怔,拣起来,借着微光看了看。
纸上,胡乱画了几笔,看上去只是涂鸦,但郑司楚清楚,那正是自己约定的暗号。是裘一鸣他抬起头,只见一田边的巷子里站着一个人。
是裘一鸣么因为天色已暗,也看不清楚。郑司楚身上并没有带着武器,他伸手到怀里摸出铁笛,向小巷子走去。那人却也不上前来,只是静静站立,待郑司楚走上前,那人低声道:“郑将军。”
是裘一鸣
郑司楚快步走上前去,低声道:“裘一鸣,是你干的”
难道是裘一鸣杀了严四保和严青柳,只为引自己出来不知为什么,郑司楚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如果真是裘一鸣干的,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现在正好可以脱身,可裘一鸣真干了这事的话,他都不知一气之下会对裘一鸣做出什么来。
裘一鸣终于见到了郑司楚,已是如释重负,但见这个向来平易近人的郑司楚将军此时眼中几乎要喷出血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小声道:“郑将军,不是我做的”
郑司楚站住了:“不是你”
裘一呜咽了口唾沫,低低道:“郑将军,大前天我来林宅找你接头,但一到,便见你跳上屋顶与人交手,有军官在追你,我不敢造次,这两次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本想是个好机会,可我把他误当成是你了,刚跟着他来到这里想要叫住,从边上忽然冲出了三个人来,正是那天和你交过手的。他们下手好狠,我刚才还以为郑将军你遭了不测,差点急得吐血。”
是那些想要劫持邓小姐的人
郑司楚只觉心头一阵阴寒。那些人想要劫持邓小姐,可计划被自己破坏了,郑司楚本以为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些人折了一个同伴,居然会来找自己晦气泄愤,结果害死了严四保父子。
这些人真是狄复组么狄复组现在已是再造共和的一支力量,本来郑司楚也觉得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何况宣鸣雷也是狄复组中人。可狄复组竟会如此毒辣,他们加入再造共和,绝非是件好事。郑司楚心头亦似在滴血。那天自己和严青柳换了身衣服,两人外貌又是一模一样,那些人肯定和裘一鸣一样,误把严青柳认作了自己。他低低叹了口气,小声道:“先别管这些了,你得到了什么情报”
裘一鸣眼中一亮,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小声道:“是北军的布防图,郑将军。”
郑司楚险些要惊叫起来。裘一鸣居然得到了北军的布防图那么说来,邓帅的下一步举措,都将在己方掌握之中了。虽然严四保父子的死让郑司楚心中有点伤心,可现在他只想大笑一下了。裘一鸣果然不负重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现在事不宜迟,趁着东阳城里那晚会正开得热闹,正是脱身的良机,连以前设想好的一番做作都多余了。他接过纸包放进怀里,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好,我们立刻回去,接应就在城外。”
郑司楚话音刚落,一边传来了一个喊声:“严青杨严青杨”却是施国强的声音,听声音,边上还有不少人。裘一鸣一怔,郑司楚暗暗叫苦,小声道:“你先走,我随后见机就来。”
现在离演奏大曲的时候还早,天知道施国强为什么这时候还要赶过来。本来郑司楚已经打好了主意,可这般一来这如意算盘便打不响了。好在自己要脱身总有机会,就算拖到晚会散场,趁着人潮涌动,到时脱身也不迟,倒是裘一鸣在东阳城潜伏了这许久,不能在最后关头失风。
他走出小巷,正看见施国强在外面东张西望,边上却是林先生和好几个仆佣跟随。施国强一见郑司楚,忙走过来道:“严青杨。”
郑司楚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施国强倒是一脸同情,小声道:“林公也听得了你的不幸,他怕你想不开,来安慰你几句。严青杨,你别太伤心了。”
施国强见郑司楚在父亲和弟弟遇难的地方徘徊不去,定是伤心过度,便温言安慰。郑司楚此时却哪有伤心之意,可在施国强面前也不能不装出伤心的样子,垂着头走了过去,反正自己是个哑巴,什么话都不用说。林先生见这严青杨垂头丧气地走来,心中亦有点恻然,忖道:“他家人遭了这等大难,本来不该再让他登台了,唉,只能再勉强他一下吧。”见郑司楚过来,林先生叹了口气道:“青杨老弟,我听国强说了,令尊和令弟的不幸真让人叹息,你还能登台么”
演奏那套大曲,笛子的份量很是吃重,这严青杨的笛技比乐班中原有的两个笛手都要高明,若是他伤心过度,演奏不了,对林先生来说实是遗憾之至,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郑司楚点了点头,只是“嗯”了一声。林先生又叹了口气,说道:“国强,你带青杨老弟坐到我边上来吧,省得受了风寒。”
林先生是一片好意,郑司楚却是不住叫苦。可到了这时候,总不能掉头就逃,他又是个哑巴的身份,想谢绝都不成。施国强见他神情恍惚,更是同情,小声道:“老弟,伤心于事无补,现在还是节哀。放心吧,你的大仇,有朝一日定能得报。”
只能再应付一阵了。郑司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在裘一鸣的情报已在自己身上,随时都可以脱身。
看着郑司楚随林先生离去,裘一鸣也在暗暗叫苦。本来马上就可以走人,偏生又出了这等差子,现在只能自己先走。他心思倒也沉稳,等林先生他们走远了,这才走出了胡同。哪知刚走出来,身边忽然听得有人喝道:“是什么人站住”
这声音来得突然,裘一鸣惊得顿时失色,却见迎面有几个骑马的士兵正向这儿走来。这几个士兵却不是卫戍的军服,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