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以前读到过的这句话。当时读到时也只觉得泛泛,可现在这句话却如打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么酸涩疼痛。如果说在自己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一直学着爱上某个人,那么从今天起,自己该学着忘掉某个人了。
回到家里,看门的老吴一见他,忙迎上来道:“少爷,你回来了。”
老吴在他们家很久了,从他出生起就叫惯了“少爷”。虽然郑司楚一直让他不要这么称呼,要叫自己“小郑”,但老吴还是习惯了这样叫。现在郑司楚也没心思让他改口,只是“嗯”了一声,老吴却道:“少爷,程家少爷刚来,等了你一会儿了。”
是因为萧舜华一瞬间郑司楚有点心虚,道:“他有什么事”
“程家少爷也没说rshuco,他在书房等你。”
郑司楚现在因为有照顾父亲这个借口,也一直没做事,平时除了偶尔去无想水阁看望一下老师,每天就是在自己的书房看看书。现在想必礼部司的事很忙,去年忙着那套为国庆庆典的大曲,今年不知又有些什么事。郑司楚连忙把飞羽的缰绳交给老吴让他去拴好,急匆匆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程迪文一边喝茶,一边翻着郑司楚的藏书。郑司楚推门进来,笑道:“迪文,你来了。”程迪文却站了起来,一下闪到门边,掩上了门,道:“你怎么才来”
郑司楚诧道:“怎么鬼鬼祟祟的,我去纪念堂了。”
程迪文咽了口唾沫,正要开口,闻声一怔,道:“你去纪念堂做什么”
郑司楚并不喜欢去纪念堂,程迪文是知道的。郑司楚自然不好说是想见萧舜华,便小声说:“你知道吗远征军失败了,毕炜将军战死。”
程迪文更是一怔,“你知道了”
郑司楚道:“嗯,今天他们把毕将军的灵位碑竖到了国烈亭里。”
程迪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犹豫着道:“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程迪文与郑司楚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从来没有这种欲说不说的样子。郑司楚道:“别的还有什么事”
程迪文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司楚,总之,你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看着程迪文神神秘秘的样子,郑司楚不由想笑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事”
程迪文犹豫了半天,才道:“反正,你不要说是我说的,我刮到点耳旁风。”说着,他走到门边,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才小声说:“有人要对老伯不利。”
现在郑昭对外仍然宣称不省人事,连程迪文都不知情。郑司楚听他这么说,惊道:“是谁”
程迪文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要小心点。我走了。”说着,他便要推门出去,郑司楚拉住他道:“说话别说半句,到底是什么人要对家父不利”
程迪文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隐约听到点风声。司楚,你快逃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程迪文眼里快要落下泪来了。郑司楚没想到程迪文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松手,程迪文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尽管程迪文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片言只字,郑司楚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快步走到内室前,在门口的铃绳上拉了拉。过了片刻,门开了。
开门的是郑夫人。一见郑司楚的样子,不由一怔,轻声道:“司楚,怎么了”
郑司楚闪进了门,小声道:“刚才迪文来过了,他说了件很奇怪的事。父亲呢”
郑夫人看了看门外,低低道:“小声点,进去吧。”
内室有两道门。因为宣称郑昭失去知觉,需要绝对静养,起居都由郑夫人亲自负责,所以家里的工友向来不到这边,送饭亦是只送到外门口,由郑夫人拿进去。郑司楚到了榻前,郑昭正半躺在床上。他是去年的十月底醒来的。因为人事不知了近一年,身体已变得极为虚弱,当时连坐都坐不起来。经过这数月调理,人已精神多了,只是因为一直在室内,脸色不太好,还是很苍白。
看见郑司楚进来,郑昭扬手示意他坐下,道:“司楚,有什么事”
郑司楚小声道:“父亲,刚才迪文过来。他说,他隐约听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付你,让我们快点逃”
郑昭的脸上闪过一丝黑气。郑夫人也已走了过来,小声道:“他说了是谁吗”
郑司楚摇了摇头,却还不曾开口,郑昭已冷冷道:“是南武。司楚,是不是远征失利了”
郑司楚吓了一大跳。父亲向有明察秋毫、料事如神的名声,他也没想到居然料事如神到这等地步。他道:“父亲,你怎么知道”
郑昭却没有回答,只是道:“南武终于容不下我了。”
他的话中,带着点隐隐的痛楚。郑夫人的脸色登时为之一变,小声道:“什么是公子”
郑昭看了看她,也轻声道:“是,是他。”
郑昭失去知觉后,大统制来过一次。那一次郑司楚亦是激动万分,以至于连大统制长什么样都没注意看。但大统制一走,他又马上觉得,大统制的来意有点怪。他在军中就有足智多谋之名,有明察秋毫之能。即使心里充满了对大统制畏惧般的崇敬,可是心底仍然会不由自主地揣测他的来意,当时就觉得大统制的神情里有些异样,总感到少了些什么。
缺少的,就是“友情”。大统制的神情,似乎有些隐隐的惋惜,但也仅此而已。固然大统制乃非常之人,非常之人当与常人有异,而大统制这等近乎神灵的存在,自然也不会与常人有什么友情。但他同样知道父亲与大统制的私交极笃。数十年交情,一旦反目,即使是父亲,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