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的声音划破静谧,构成挽歌的序曲,血花在月下妖冶地怒放,仿若是星罗棋布的星辰,寥落地散布在结界师的身前。
结界师巍然不动,从始至终双掌交结为印。
姜问雁一击未中,却全然不顾伤口的疼痛,双足在屋檐上一点,原来她的身法也是这样的快,像是蝴蝶般轻盈的姿态,已经弹身折向另一边的结界师,可惜老者的冰尘更快,后发先至地追上了姜问雁的身体。
“老师,”半卧在地上的司徒静伸出手,而姜问雁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所有的所有,仿佛此刻的她已成为一股执拗的怨念,只为了冲破这结界的怨念,即便是在最后的那名结界师的面前,她仍未能逃脱被冰尘穿射的命运。
血花扬舞起来,在月光下成就诡异的美。
白衣上的血液开始扩散,血浴之下的姜问雁却笑了,老者的眉毛皱了起来。
“老师,”司徒静想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静儿,”姜问雁扭过头看了看她,“你已经在倾城山学会了大部分的秘术,老师今天晚上就传授你最后的秘术。”
那时候,司徒静的眼睛被映成暗红的颜色,月色裹挟着血流如雨丝淋滴而下,在姜问雁的手腕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两寸的口子。血流在她的脚下逶迤,继而向周围呈线状扩散。
在刚才姜问雁洒下鲜血的地方,血点开始躁动,敲打着砖瓦,空灵若鼓点,它们在等待,等待流动的血和自己汇集起来。
“这是”记忆在老者的脑中过滤着,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师,”司徒静叫了起来。
姜问雁并没有理会她,“这便是血月之舞秘术。”
“你”老者终于想来起来,他的身躯剧烈地抖动着,“你居然闪开。”
他对着那些结界师怒吼起来,可惜已经晚了,血点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温热的血气为它们注入最后的活力,它们一个连接着一个突然爆裂开来。
更加密集细小的血点在空中成为血雾,就在那些结界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血雾已经扑面而来。那是那样庞大范围的攻击,根本避无可避。
炙热的,是血,他们的身体被血点打成筛子一样的形状,瞬间面目全非,老者已经顾不上攻击,转而牵息而动,用冰息凝成的力场护住自己的身体。
姜问雁的身躯颓然而落,随着血液的流转,她的生命开始被带走。
“老师,”司徒静扶住她的身体。
“血月之舞的代价,便是生命呵,”姜问雁的脸色惨白若纸,“静儿,你不要悲伤。”
可是,少女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莹光。
“老师,”司徒静伸手,想去止住那流血的伤口。
“没有用了,”姜问雁说道。
“哼,愚蠢,你虽然破了我的结界,可你们却不还是难逃一死么”老者手中幽光再现。
然后他的面前立起了一个影子,大衍公主的身影看起来羸弱不堪,可从姜问雁的方向看去,那个背影坚不可破,比起那个在倾城山学艺的少女,司徒静已经变了。
那是悲伤和愤怒的力量。
“就凭你么”老者轻蔑地一笑。
司徒静没有说话,失去结界的束缚,现在可以正常地施术了。咒法的语在脑中默念数遍,印法已经开始生成了。
第67章 :白头
“好,”老者破碎的衣袍迎风一展,“以我数十年的修为,赌上我陆琦元的名誉,”如同在向虚空中迈了一步。
“今日你若接下我的冰戟,我便放过你们。”
少女的眼神如同战士一样燃烧起来。
老者闭上眼睛仰天长啸一声,命运总是这样嘲弄世人么那样清亮的眼神,却和当年那个背叛密宗的姜问雁一模一样。
“那么,就让我来毁灭它吧,”转念之间,老人的身影一展,凌空而起。
灰蒙蒙的水汽在秘术的作用下,在宽大的水纹袖袍之下聚集,那些密集的水珠如同惊慌的飞虫,相互合拢挤压成为一只戟的形状。没有发出任何警戒的话语,冰戟已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从老人的手中凛然迸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司徒静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方式,她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锐利的气息扑面而来。
“静儿”姜问雁看着她,叫出声来。
然后,一把同样冰冷的长剑也出现了,那把剑仿佛生长在她的生命之中一样,无处不在。
三尺三寸的零落雪,灿如闪电,从空中俯冲而下,准确地挡在冰戟之前,冰戟的矛头碰在零落雪的剑身之上,化成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少女的脸庞。
清亮的水花,从司徒静的脸上滑落,惊魂未定的她,斜眼看见站在房顶上的楚炎凉,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混账,”老者暴躁起来,“又是你,你知道你打扰了秘术师的决斗么”
“我不知道,”楚炎凉从房顶上一纵而下,冰冷的眸子紧紧地盯住老者,“我只知道,你不能伤害她。”
“炎凉哥哥,你怎么来了,”司徒静俯身去扶姜问雁,小声地在背后问。
“楚炎凉,”姜问雁想起来了,那个倾城山中,最勤奋的那个少年。
“好,很好,”老者点着头,伸手将斗篷挡得更严了,楚炎凉注意着他的动向,手已经开始握紧零落雪。接着老人的身体如同青烟微冉,转瞬便无迹可寻了。
“他走了,”看到仍然警惕的楚炎凉,司徒静抬头对他说。
“姜老师,”听到老者离去的消息,楚炎凉才如释重负地蹲下来,查看姜问雁的伤势。
“若非受到老师的重创,他们是绝对不会走的,”司徒静看着姜问雁越来越虚弱的样子,禁不住要哭出来。
“不要悲伤,”她的表情却是如水的平静。
“庄佑”越过司徒静的身躯,可以看见挣脱束缚的庄佑,从墙面之上颓然而落。
“庄佑,”她看了那个身躯一眼,便不再去看,而是把眼睛飘向遥远的天际。
“我就要死了吗,我好想再看到你,可是已经不能够了啊,”她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成为哀伤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