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教授将毛巾搭回椅子扶手上,又端起凉水杯喝水,直到把杯子放回小茶几上后,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声:“好吧。”
蓝男爵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去,在教授换完衣服以后,请他到温室里来用下午茶。”
北欧人是如此的热爱阳光和温暖,在玻璃工业普及后,几乎每个庄园都会有自己的温室。这个被德国情报机构买下来做当地活动点的小庄园也不例外。
在一大堆亚热带植物的簇拥中,蓝男爵笑呵呵的亲手给教授倒茶。布莱恩教授坦然受之。他喝了口大吉岭红茶,扫了眼周围的植物,毫无感情地用德语说了句:“蓝男爵,你的花匠得换了这里有好几种植物都放错了地方。比如那盆文竹是就是喜阴的,不应该放在最容易被阳光晒到的地方。”
蓝男爵笑起来:“管他呢在普通德国人心目中,来自温暖地方的植物都喜欢阳光。我们这个可怜的民族在这种灰蒙蒙的气候环境里,呆的实在是太久了”
“你们不是在非洲还有殖民地吗那么喜欢阳光可以集体移民啊”布莱恩教授知道他在说什么,尖酸刻薄的反唇相讥。
蓝男爵爽朗的大笑起来:“真是好建议千年以后一帮黑乎乎的德意志人给约翰老爷们种香蕉这个建议真不错。”
“有什么关系呢去年我在瑞士碰到过一位荷兰人类学专家,”詹姆斯布莱恩嘴角堆起笑意,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位荷兰学者在瑞士告诉我说:很有可能人类的祖先都是黑乎乎的。”
听他提到去年的瑞士,蓝男爵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看到自己的话效果不错,詹姆斯布莱恩教授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他抓起桌上小筐中的荷尔斯泰因黑面包,撕下来一块,蘸着碟子里的橄榄油香甜的吃着,边吃边赞:“嗯哼味道真不错啊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蓝男爵没有理睬他的挑衅,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红茶。放下茶杯后突然问道:“教授,你喜欢看世界地图吗”
不等布莱恩教授回答,蓝男爵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温室那面唯一一边非玻璃的水泥墙墙边,在那面墙上挂着一块天鹅绒的垂帘。蓝男爵拉开垂帘,露出镶嵌在图框里的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蓝伯爵指着那幅地图,对布莱恩教授说道:
“教授,你来看:布列颠的国度已经是遍布地球,为什么在这个大多数国度还处于蒙昧状态的世界上,德意志人就不能再有几块更适合养家糊口,生儿育女的土地呢”
布莱恩教授心理觉得异常失望:在他原先的计算中,今天的这场谈话应该比这有趣的多但对方既然已经出牌了,自己不可能不应。他也将手中剩下的面包放在碟边,站起身走到那面地图前,随手抓起图框下部放置的指示棍,象是给学生上课那样指着地图说道:“布列颠的领土看上去是很广袤,可问题是你我都明白:因为你们挑起的这场愚蠢的战争,可能要不了10年,这块地图上就剩不下多少还继续悬挂布列颠之旗的地方了就算还悬挂,我也敢担保那也多半只是悬挂着一面旗帜而已这2个国家将开始主宰世界”
他用教鞭一样的指示棍指了地图上的美国和中国。
蓝男爵走回自己的椅子旁,面朝着教授大声说道:“所有的战争都是愚蠢的但这场战争我们不得不进行。这个规矩难道不是你们定的吗新兴的工业化国家总是要通过该死的战争才能赢得自己的生存地位”
“不要把人类的愚蠢都强加在我们头上”教授又挥舞起手中的教鞭,微笑的敲击着身后的地图:“这是人类从所谓文明开始之后就奉行的原则。文明的过程其实就是暴力由个人行为上升到群体行为的过程。”
蓝男爵干脆在椅子上坐下来,用学术交流般的语调说道:“既然教授你也不否定这种战争暴力的历史合理性,为什么你还要对我们德国人这般的仇恨而且,你也知道,这场战争不是由我们单方面提起的,在战前,是你们伙同中国和其他国家已经逼得我们不得不战”
“我仇恨德国人吗”布莱恩教授宽容的笑起来:“不要把我的思维与我的情绪等同起来。在情绪上,我一直对德意志民族抱有好感“
“那我就不理解了”蓝男爵甚至微微举了举右手:“既然是这样,如果你的观念也是布列颠精英们的典型观念的话,这几十年来对德意志的围堵就不应该如此的凶狠啊你们应该也很清楚,德意志人从来没有梦想过做世界的统治者,我们只是希望能获得应该有的贸易和原料空间”
布莱恩教授心中在发笑:对方竟然按照所谓的高级谍报人员策反惯例,对自己来这么一通价值观和世界观的交流。这种把戏他自己也曾经对别的阵营的高级谍报人员用过。那就来吧教授心中笑着叫了声,嘴角浮现了讥讽的微笑。他开始了他的课堂演讲:
“男爵阁下,请原谅,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我不得不从欧洲工业革命开始讲起:纺织业的兴起让约翰牛获得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不用依靠太多的人力和太多的土地,约翰们就有可能过上好日子。之前,除了种地之外,约翰牛们只懂得掠夺。可是任何一个发展完备、物质平均水准逐步提高的社会都是不可能建立在单纯的农业和掠夺之上的。中世纪的中国人和维京人都在证明着这个道理。商业,只有持续不断并且形成所谓三角贸易关系的商业活动才能支持长久持续的社会发展”
蓝男爵很有耐心的听着教授的演讲,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认真的做起笔记来。
教授很久没有给学生上过课了,自从去年8月份以后就再也没有获得过上课的机会。此时的面前虽然只有这么1个特殊的学生,但手里的教鞭还是使他兴奋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那张本来悬挂着世界地图的图框,在他滔滔不绝演讲的时候无声的下降,被一幅画着各种图案的世界地图所替代。如果教授此刻转身回去看一眼,他就会吃惊的发现:几乎是他所知道的圆点和ci6在全球的情报机构秘密驻地都被很清晰的标注在上面
可是蓝男爵用一个又一个恰到好处的问题惹得教授不会掉转头去。
教授身后的布景被神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