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字儿想记进脑子里面。
大清时报以快邮代电这种当时最快的方式,发到了北京,两江,上海。武昌,汉口这些通都大。这份报纸才仅仅发了第二刊,就已经是震动天下。
报纸的首席主笔已经是一时的风云人物,公车上书而名动天下清流后起之秀谭嗣同。而报道的消息,写地所谓评论却是更加震惊人心
泗水发生的事情,徐一凡的所作所为,以最为激动人心的方式传播了开来。本来打洋鬼子,在洋人地界扬天朝上国国威,都是老百姓们最爱听的事儿。大清自道光皇帝以来,受的洋鬼子的气儿当真不在少数了。只要能够稍微在洋鬼子面前涨点儿脸的人物,都给口口相传为星宿下凡一般的英雄。徐一凡带铁甲兵船而入南洋,炮轰泗水,救同胞于十万暴徒汹涌当中,这样的传奇故事,这样的国朝英雄,满朝兖兖诸公,到哪里能寻找出第二个这样的道台出来
茶馆里口口相传的是这些已经有些失真的传奇故事。读书人当中。却更是注重谭嗣同写的那些评论。他们第一次知道了双重国籍的概念,知道了在南洋有数百万血脉相连的同胞。知道了任何国家,遇到这种暴行,第一选择就是以展示武力,来保护侨民。知道了兵船就是大清浮动的国土,知道了爪哇华人数百年地血泪历史知道了徐一凡想告诉大清臣民的所有一切
那份楚万里拼了老命,趁着荷兰殖民当局还没有完全恢复爪哇秩序,偷偷占领了泗水水电报房,发出的电报。给了谭嗣同大量第一手的素材。谭公子的清流热血,在接到了有徐一凡署名的这份电报。简直就是在沸腾啊
大清时报这第二刊一出,顿时洛阳纸贵。大清上下,除了朝廷和总理衙门南北洋衙门一时失声儿,震惊得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外。民间顿时就沸沸扬扬了起来,热闹得跟什么似的。
清季以降。光绪十八十九年期间。正是最沉闷阴沉的时候儿。洪杨之乱以后,整个国家,整个统治机构借着最后几位名臣,回光返照般的热闹激动了一阵儿。建立海军,收复新疆,平定回乱。洋务运动,中法战争到了现在,又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分元气儿,到了最死气沉沉的时候儿。国势大家都知道在缓慢滑落,内忧外患连在一起。四处袭人。上下都是能敷衍就是敷衍,只是弥补着这个四下漏气儿地局面。这铁屋子里面儿。都已经觉着快闷得透不过气儿来了,可是偏偏没有人振臂一呼,给整个大清带来一种扬眉吐气,耳目一新的感觉。
到了光绪十九年的今天,一个在民间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道台钦差委员,居然做出了这么震动天下,让老百姓们觉着腰杆儿都硬了几分的一桩大事儿出来
整个大清,只要大清时报传播地地方儿,都沉浸了在对这件炮轰泗水的传奇故事的讨论、赞美、鼓吹、分析当中。
茶馆里面儿议论的声音嗡嗡嗡嗡的越来越大,像是开了锅的澡堂子一般。会友三人组也在旁边儿听得聚精会神。这些日子,王五可没少替自己这个兄弟担着心思军国交涉大事儿,他是半分也不懂地。一边儿也觉着扬眉吐气儿,一边儿也是下意识的担心,我这兄弟,不要落个忠臣孝子,反而被朝廷奸臣陷害了整日价的就带着几个人坐在茶馆酒肆里面儿,竖着耳朵听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议论。镖局子的事儿,都怎么没心思打理了。
就在人们已经议论得拍桌子打板凳,就跟是他们下令炮轰泗水一般地时候儿。就看见一个个子高挑得出奇的女孩子,背着一个紫花皮儿地包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咬着嘴唇儿朝知客居茶馆走来。一帮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儿,在后面拍着巴掌又笑又闹:“大洋马大洋马”
这小丫头正是陈洛施,对这种对于她后世称为超模身材的嘲笑,小丫头早就习惯了,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较刚踏进茶馆,里面的议论声音就扑面而来。
“您说说,朝廷是怎么个意思”
“这个实在是不好说。反正消息一传出来,不少王爷大臣,面子上不说,回家都烧高香,可出了一口气儿了咱们给那些洋鬼子欺负得可惨但是黑旗军的刘老爷子,打了胜仗,可是还不是发配到台湾岛不死不活的呆着李鬼子在,我看徐大人悬现在就怎么这么多尽念着洋鬼子,管洋鬼子叫爸爸的家伙”
“谭先生不是在报纸上面儿说了吗这些交涉,背后还是要看国家实力。荷兰红毛鬼子,弹丸小国,国势远远儿的不如英国法兰西国这些儿那么强盛。咱们北洋兵船也多过他们的。这样再退让的话,咱们老百姓可真没法子活了,迟早有一天,祖坟都要给洋鬼子占咯”
“说得也是,再退让,咱们成什么大清国了”
“李鬼子在,我瞅着难再说了,徐大人还是在洋鬼子地界儿,您说说,要是他们囚了徐大人,那又该怎么着”
陈洛施站在门口,正正儿的听见后面几句担心徐一凡的议论。少女脸色一下煞白了起来,咬着嘴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里面就是一阵雾气闪动。王五那一桌儿,一下就看见了陈洛施高挑的个子。陈德顿时就是一脸的怒气,站起来就奔陈洛施过来。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娘们儿什么时候能进茶馆酒肆了你还要不要脸不在家伺候爹,你跑出来做什么皮又痒着了麻溜儿的快给我回家”
陈洛施低着头听着陈德的训斥,这次她却倔强的摇头:“我不回去,徐大哥在洋鬼子地界儿,我要去寻他。杀头充军也陪着他,哥我早就是徐家人了。这个时候我不去陪着他,还成什么了”
陈德脸一青,自从定下徐一凡这门亲家。这次事儿一传出来,他二德子这辈子就没这么扬眉吐气儿过知道他妹子许了徐一凡的人,见着他就要请酒请饭。拍着他肩膀夸他这位妹夫是好汉子,是忠臣义士走在会友大院儿里面,头都要快翘着天上去了。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是徐一凡大舅子。虽然他自个儿不识字儿,还不如四虎认半拉字儿。可是每天都往街上溜,去听别人的议论。
今儿听见妹子这么说,二德子也觉着有道理。妹子许了人,虽然还没过门儿,可也是徐家人了。要是徐一凡真是如人家议论的,闹不好就是杀头抄家充军的罪名儿,他们陈家,可别在这个时候儿缩一边儿。怎么着也要陪着徐一凡唱一出肉丘坟不然江湖汉子,还怎么看他们老陈家
一想到这儿,二德子就有些儿骂不出口了,皱着眉毛看着自己高高的妹子:“要说,你说的话儿也在理。你是徐家的人了可是爪哇在什么地界儿啊当天西天取经都没到得了的地方儿离咱们大清据说有几万里,你怎么过去”
陈洛施抽了抽鼻子,给哥哥说得想哭。
“哥,我这不是偷偷的想来求五爷么看五爷能不能想什么法子我可不能只让杜鹃儿陪着爷哥。您帮我求求五爷吧”